一路交谈到纽约，许教授就差不得得出结论了，陈海洋老实，吕西安有点浮躁，倒不太像大奸大恶之人。
“纽约的治安不讨好，你自己当心点，晚上不到许锐家里住，也给我们打个电话。”
许教授一语双关，卞轻洛领了好意。
“哎，我知道了，您和安阿姨先去吧。”
这夫妻俩去Sherry住处，也不知会不会察觉Sherry和丈夫希尔瑞俩人已经分居的情况？
或者，上次两人又谈妥了呢？
卞轻洛只希望许教授和安音萍在m国生活久了，和m国人差不多的开明，能让他们少受刺激。
在陈海洋和吕西安租住的地下室，卞轻洛见到了所谓的样机：
一堆乱七八糟的电缆，连接着一台不知道哪里拆回来的电脑显示器，陈海洋给卞轻洛演示了软件的效果，和他们试着造出来的一些样品。
“理论真的很简单——”
是不难。
同样在m国留学能接触最前沿的产品，别人看的是稀奇热闹，这俩人看到的是其中的商机。
当然，陈海洋和吕西安最初开始做这个，也不见得是为了赚大钱。
现在很多学生都还有热血梦想，看到好的东西，想把它变成华国人能用上的，这种人比比皆是。
把先进的技术和理念引领回国，这就是国家公费送学生出国留学的意义所在。
只是陈海洋和吕西安做民用版的航拍无人机的过程中开销越大越大，仅靠他们自己，根本无力把这个东西真正搞出来。
陈海洋怪不好意思，卞轻洛不是为难他们，只是说了下将来的方向。
任何产品都是一代代推陈出新的，初代产品就想完美，别说现在的技术达不到，这样干的厂家也是在自寻死路！
就拿后世的电子数码产品厂家来说，更高性能的电脑和手机难道他们生产不出来？
手里有技术，也不能一口气全放出去啊，不然下次的新产品还有什么卖点！
卞轻洛初步是比较满意。
就是地下室的环境太糟糕了。
吕西安性子急，“卞同学，我们真没骗你，现在的技术绝对是成熟了，只要我们有后续资金，最多两个月你就会看到成熟的样品！”
卞轻洛点头，“我没说你们是骗子，若我信了杨敏霞的话，就不会跟你们来这里。说句实话，你们觉得这里像能谈正事的地方吗？”
吕西安顿时讪讪。
地下车库么，通风换气不太好，两个男人住也不太讲究，是有股怪味儿。
难得卞轻洛肯在这里呆这么久，就连杨敏霞上回来都是捏着鼻子嫌弃。
“你说得对，上去谈，上去谈！”
“走吧，我带你们去律所。”
既然要投资，还是把程序规范一点。
陈海洋和吕西安都说找律师很贵，卞轻洛不在意：“大钱都花了，我会省着点小钱？”
她昨晚就给Sherry打电话咨询过，Sherry也建议她弄一个正式的合约，如果确定要投资，可以去律所找Sherry。
现在卞轻洛就要带这俩人去律所。
也不是按吕西安说的10万美元50%的股份。
“80万美元，你要70%的股？”
多20%的股值钱吗？
他们这东西压根儿没有人投资啊！
陈海洋和吕西安也是被别人一直在打击，到现在他们都对自己没啥自信，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做成功还是未知数，倒是卞轻洛慷慨大方的不像话。
要10万美元，卞轻洛给80万？
是美元忽然不值钱了，还是卞轻洛太有钱了，把钱当纸用？
80万美元换成华币是多少钱呢，按照官方汇率是650万多点！
“这么多钱，都给我们了？”
卞轻洛敲敲桌子，“这是我让律师起草的协议，你们两人最好逐条看清楚，再说要不要接受这80万美元的投资。”
“第一，我们要先在纽约注册一个公司。第二，尽可能绕开别人的专利，申请自己的专利。第三，当成品达到上市销售标准时，你有权优先购买剩下的股份，以1%股份价值美元算……”
复杂的协议看的吕西安头昏脑涨。
两人都不是学法律的，平时也很少和律师打交道。
陈海洋抓住了关键点：“等航拍无人机生产出来了，你想把我们踢掉？”
卞轻洛摇头，“你继续往下看，还有内容。”
陈海洋和吕西安有两个选择。
要不就按1%价值美元的方案，在航拍无人机能投产前，将这个产品彻底卖给卞轻洛，她会以现在的价钱，再支付60万美元。
也就是说，她花140万美元买断成品，这两人只要把研发设计成本压缩在140万美元以内，剩下的钱就是他们赚的。
一次性卖断，卞轻洛要把民用版无人机拿去干什么，都不关这俩人的事。
第二个选择，则是跟随卞轻洛回国办厂，三人合作将航拍无人机投产，那时候俩人在股份肯定会稀释，因为卞轻洛有钱继续追加投资，这俩人却没有，以纯技术入股，卞轻洛又不是非他们不可，怎么可能让他们占30%的股份？
到时候，就要重新商议持股比例。
不公平的地方，在于卞轻洛卖掉自己手里的股份，却能以市价，而不是现在的1%，美元的价格。
陈海洋和吕西安合有的，30%，要卖的话，只能按现在的价格卖给卞轻洛，除非她脑子忽然被驴踢了不想收购，他俩就能卖给其他人。
而卞轻洛则有自主权，她想卖给谁就卖给谁，现在花了80万美元，只要她能找到买家，800万美元，8000万卖掉也是她的自由！
“这不公平！你就是资本家！”
面对吕西安的指责，卞轻洛笑眯眯点头：
“我当然是资本家，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我要不是资本家，难道给你们的80万美元能从天上掉下来？吕学长，现在是你们两位需要的资金，而不是我非你们的技术不可。我只要知道航拍无人机的技术方向，找别人来研发也行。说实话，如果我回国找人，那些电子厂，飞机制造厂的技术人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根本用不了80万美元，就能复制你们现在的进度，甚至做出成熟产品！”
“你、你……”
吕西安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以为是娇滴滴的有钱学妹，没想到是芝麻馅儿的汤圆，面白心黑，这协议搞得他和老陈一点退路都没有。
再看卞轻洛笑，吕西安就觉得好可怕，要不是顾及大男人的面子，他真想大喊一声：“爷爷救命，我要回家”！
卞轻洛一点也不心虚，“我虽然是资本家，也是非常有良心的，现在我把你们撇开自己去开发这产品，你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不对？”
哎哟，这俩傻蛋啊，拉投资把什么资料都给她看，以为她是看不懂么——
陈海洋默默的把协议一条条看了。
卞轻洛够体贴的，合同还是英汉双版，不怕他和吕西安看不懂。
的确，所有条款都是朝着对卞轻洛有利的方向拟的，其中还有一条如果将研究进度泄露给他人造成了损失，陈海洋和吕西安不仅要赔钱，按m国这边的法律，他们还要坐牢的。
“好，我同意签！”
没想到是性格绵软的陈海洋先做的决定。
“老陈、老陈咱再商量下！”
吕西安着急。
陈海洋反问他，“你觉得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认识其他有钱人吗？就算你认识，难道其他有钱人会比卞学妹对咱俩更实在？她说的没错，她能找别人干，还是愿意花钱投给我俩，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坏。”
吕西安对卞轻洛还有天真的幻想，陈海洋却早和卞轻洛打过交道。
在之前卖房的时候，就体会过了，卞轻洛就特别会压价！
但他和吕西安这时候也没有选择，要不接受卞轻洛的投资，要不继续没有天日的苦熬，选哪条路还用说吗？
卞轻洛这么精明，陈海洋倒对她生出了信心。
人家能拿出这么多钱出来，不精明一点怎么行，早就被骗光了。
越是精明，卞轻洛描绘的未来越容易成真，要带着他们设计的成熟产品一起回国办厂。
陈海洋本来就是因为杨敏霞才出国的，在国外转了一圈还是想回国。
吕西安更无所谓，哪里能出人头地就往哪里奔。
看陈海洋爽快的签了，吕西安一咬牙也签了名。
卞轻洛伸出手，“两位学长，以后我们就是合伙人了，合作愉快！吕学长，你得偿所愿拿到投资了，为什么还不高兴呢？我虽然不是好人，那是针对外人，对合伙人我从来没有亏待过。”
吕西安哼哼唧唧的，别别扭扭和卞轻洛握了手。
卞轻洛拿出支票本，开了一张支票：
“钱到位了，你们该订什么零件就订，还有我说的一系列事都要办起来，我在哈佛大学的课程紧，这些琐事没有功夫去办，就要麻烦两位学长了。”
吕西安接过支票：
“知道了！你……咦？”
支票上的数字不太对啊，怎么是90万美元？
“卞学妹，你是不是写错了数字？”
卞轻洛笑笑：
“没有写错呀。我说了生意是生意，私人交情归交情，投资你们的产品我愿意出80万美元，额外的10万美元是给你们把外账清掉，我也不想整天被质疑自己和老赖、骗子打交道。这10万美元是不用还的，那80万投资你们的产品，这10万美元投资你们个人，我很看好两位学长的。”
支票忽然变得好烫手啊。
卞轻洛如果一开始就傻甜白好骗，吕西安不至于这么感动。
可她已经露出了精明的一面，忽然又峰回路转搞这么一出，吕西安和陈海洋都没料到。
别人都不信他们，卞轻洛相信。
这多出来的10万美元，不仅是信任他们的能力，也是信任和维护他们的人品。
能不感动？
刚才还觉得卞轻洛是个可恶的资本家，现在她马上变成了重情义的伯乐。
士为知己者死肯定是太夸张了，或许将来吕西安和陈海洋都保持不了本心，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对卞轻洛的感激难以用言语描述！
刚才看见协议苛刻的不快，早就消失无踪。
“两位学长，现在你们就可以去银行兑换支票，把该处理的私事处理下，除了还掉欠款，我建议两位还是要租一个独立的公寓，不仅住着舒适，也更能保证安全，你们觉得呢？明天中午吧，我回波士顿之前，咱们三个再吃一顿大餐，就当庆祝咱们合伙要做的事业有个美好开端了。”
一紧一松，两人脑子都被卞轻洛的组合拳打懵圈了，没了自主思考能力，自然是被卞轻洛牵着鼻子走。
晕乎乎就走出了律所。
被路上的风一吹，吕西安跳起来：
“老陈，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陈海洋真的掐了他几下，吕西安痛的嗷嗷叫：“真的，这是真的我确定了，你赶紧撒手！”
疼痛才能带来真实感，所以他们真的转运了？
这张90万美元的支票自然也是真的。
卞轻洛不至于闲的把他们请到看起来就高端的律所去演戏，支票能不能兑现，去银行一试就知道了。
吕西安向来是急躁，这时候握着支票却想掉眼泪：
“老陈，被人叫骗子、老赖真他娘的不好受，咱哥俩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混出个人样来给别人看看！”
就不为打杨敏霞那娘们儿的脸，也要活得有尊严啊。
靠一个年轻学妹资助还账，吕西安是感动又臊的慌。
陈海洋是不擅于表达情感那种，眼睛里也有水光闪动：“别废话了，先去银行兑现支票，然后把欠条都找出来，挨个还钱！”
卞轻洛现在就算他们老板了，她说的事儿肯定是有道理的，一样样都要办好了，才不枉卞轻洛对他们这样信任和看重！
……
“协议是我亲自拟定的，花了一个小时，起草文件和纸张费加在一起，你需要付2万美元。”
一对普通的m国夫妻离婚，请个普通的离婚律师，大概是索价200美元小时的级别。
Sherry这种在华尔街旁边上班的律师显然不止这个价。
200美元已经是非常良心价了。
她知道卞轻洛刚刚投了大几十万美元给两个华国留学生，不是个缺钱的主，显然支付这钱毫无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