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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滚滚,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拉车的马嘶叫一声,马车立时停了下来。

就在帝释天伸手去掐文茵的脖颈时,一柄剑从车窗刺来,阻隔帝释天动作的同时,把车顶掀开。

“下车!”

一声低吼,文茵却无动于衷。

那帝释天不去挡长孙焘再次袭来的剑,却又伸手去抓文茵。

文茵不闪也不躲,倒像是萌生了死志。

“愚蠢!”

长孙焘一剑震开帝释天,一脚踹在马车之上,将马车踹出很远一段距离。

他挡住了去马车的路,剑尖直指帝释天:“做个了结吧!”

帝释天冷笑一声:“那得看你的本事!”

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长孙焘有衍蛊的加持,功力浑厚,出手奇快。

而帝释天的功力深浅,则取决于吸食多少生命。

为了配合风先生的年岁,他早已散去一些功力,交手不过几招,他便被长孙焘的剑压制。

狭窄的小巷子里,帝释天被逼得节节后退。

最后,他被一剑震开,狠狠撞在墙上,连同墙壁一起,狼狈地撞进侧边的小院内。

接着又撞破了院子里的水缸。

一缸冷水浇在帝释天身上,他的黑发也被洗去颜色,变为一条条银丝。

他趴在狼藉之上,缓缓仰起头,墨汁染得他浑身污秽。

忽然,只见他的肌肤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伴随着一阵闪动的光,仿佛被人把岩浆灌入那肌肤底层。

接着,他的肌肤也如被烈火烧灼,缓缓融化。

可他并未因此而死,反而像是蜕去了皮囊,变成一只无皮的怪物。

这样的形态,长孙焘曾在出云见过。

他并未迟疑,一剑劈了过去。

那剑气如刀,在帝释天身上破开几个口子。

不同于之前,这每一道口子,都汩汩流着鲜红的血液。

而帝释天亦痛得不停翻滚,嘴里发出奇怪的嘶吼,像是一头凶戾的野兽,受伤之后凄厉咆哮。

他早已没了神智,脑海被渴\/望生命力的念头占据,不顾身体的疼痛,他如癫似狂,直接朝长孙焘扑过去。

那没有肌肤的手掌,竟然长出一根根尖利的指甲,而牙齿也幻化成野兽的模样。

佝偻瘦削的身躯,扭曲痉挛的四肢。

他没了任何与人有关的模样。

长孙焘手挽剑花,纯钧剑蕴起雄厚气劲,他的墨发被风向后扯拉,衣袂猎猎作响。

就在帝释天扑到他上方之时,他猛地把剑劈下。

“轰!”

一声巨响,强劲的罡风直接将帝释天震飞出去,四下围墙倒塌,转眼一片颓圮的废墟映入眼帘。

长孙焘并未迟疑,又要补上一剑。

可这几乎要了命的攻击,令失了神智的帝释天生出强烈的求生欲,化作怪物的他,凭着生的本能,像被惊扰的小兽,飞快从长孙焘身边逃离。

长孙焘立即飞身去追。

站在一旁观战的文茵,自始至终依旧没敛住惊讶的神色。

她的生身父亲,竟是这么个东西?

那还是人么?

她讷讷望了一眼帝释天逃窜时溅洒在她手背的血滴,下一刹那,她惊叫出声:“啊——!”

惊惧的叫声划破天宇。

只见她被血沾染的手背,肌肤像是被灼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刚开始只是血滴沾染的地方,紧接着缓缓扩大,几乎遍布手背。

钻心的痛楚,皮肤被灼烧的疼痛,瞬间从手背蔓延开来。

本来觉得生死无望的她,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仿佛不停地滑落深渊,惊惧颤栗笼罩着她。

可紧接着,那滴血像是有了生命,迅速钻进她没了肌肤的肉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再接着,原本被灼烧的肌肤恢复如初。

她惊恐万状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睁大眼睛反复查看了几遍,然而手背真的没有任何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犹如幻觉一般。

她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护卫立即围过来。

长孙焘追着帝释天在小巷子里兜兜转转,如此持续一段时间,帝释天仿佛力竭一般,倒在巷子里的石榴树脚不再动弹。

只是起伏剧烈的身子,昭示着他正在急促呼吸。

长孙焘握紧手中的剑,快步走向他,准备做个了结。

“喵呜~”

正在这时,一声猫叫传来。

紧接着,一只花猫扑向匍匐在地的帝释天,利爪抓住他的肌肤,张口便咬了下去。

“吱——!”

一声尖锐的惨叫从帝释天口中发出,他痛得四下翻滚,拼命躲藏着撕咬他的猫。

那花猫不甘示弱,紧紧地咬住他的肩头不放,任凭他如何挣扎甩动,也不肯松口。

长孙焘望着这一幕,不由有些诧异。

但他还是高高举起手中的剑,迅速刺向帝释天。

空中只余一道他迅捷如电的身影。

可就在他即将刺中帝释天的刹那,似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向后拖拽一段距离。

他凝眸一看,竟是一条泛着微光的丝线。

反手斩断丝线,长孙焘扬起头,勾唇道:“你终于出来了,要是再晚一点,只怕辜负了风瑕不惜以身做饵,引你出来的心意。”

不错,长孙焘觉得今日的事太过古怪了。

他和帝释天交过手,帝释天不至于如此废物,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还露出了原本的形态。

直到见到此人,长孙焘才明白,原来帝释天这样做,或许是在借他之手,上演一处苦肉计,利用濒死将此人引出来。

就在他说话时,一位身着灰衣的老人从天而降,落在帝释天面前。

老人发须皆白,身材瘦高,朴素的灰衣称得他仙风道骨,犹如垂云而下的仙家。

纵使没有见过,长孙焘也知晓,此人或许就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命师,那本该在几年前早已逝去的人。

老者缓缓挥了一下手,那撕咬着帝释天的猫,瞬间被四分五裂,溅出一滩血迹。

他面上带着淡笑,目光轻轻扫过长孙焘:“老朽见过太叔殿下。”

长孙焘握紧手中的剑,一直打量着来人。

可老者深不可测,就像一口看不到底的古井,令人暗自心惊。

长孙焘不动声色,唇角开合:“命师?真是闻名不如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