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秦石与林锦璇的侍卫也没能多说几句，人把话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独留下崔秦石，站在府衙门口，看着天色渐暗，良久才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桩事没完，一桩事又来，他这个知州竟是比当县令的时候要忙多了。
不过好歹今日没被留下来再加班，崔秦石回府之后，与妻儿一同用膳时，面上难免显出几分愁苦来。
崔夫人自上次霍家被抄家之后，已经很长一段时日不曾出府，在家中也十分安静，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自家老爷不快。
这会儿见他面上情绪明显，用膳时忍着没开口，只用完膳儿女回自己的院子后，才侧面打听了一二。
到底是夫妻十几载，虽然此前因种种事情，让崔秦石对自家夫人有些迁怒，可情分在这，加上心中确实有些烦闷，崔秦石便挑了一些能说的说了。
当然，能说的是林锦璇传过来的消息，谢家那边却是一个字都不能与崔夫人提的。
到不想，崔夫人反应却是很大：“殉葬？！”
崔秦石吓了一跳，奇怪道：“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崔夫人咬了咬牙，却是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模样，道：“这苏州这般繁荣，竟是有殉葬这样的习俗？”
崔秦石疑惑：“你竟是不知晓么？不过倒也不是苏州的事，苏州这边只是要求女子守节罢了，殉葬这事，却是那些村落里才有的事。”
所以他才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一个村才多少人，又不是苏州城里的事。
崔夫人垂眸，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片刻后才道：“老、老爷，这习俗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
崔大人是不觉得如何，崔夫人作为女子，听到苏州甚至应该将整个江南概括在内，有这样的习俗时，第一个想的却是自己身上。
她那一瞬间脑子里想的是，若是自家老爷意外去世了，她又在苏州，这样的习俗在，崔家人该不会逼着她给崔秦石殉葬吧？
那才是真的吓人了，能活谁愿意死啊？而且她有儿有女的，若崔秦石真死了，她也能继续依靠自己的儿女，以后说不定还能得个诰命呢。
说起来，崔秦石这个代知州的帽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确定下来，搞得她的诰命也一直没下来，之前又现下铸成大错，崔夫人心里也不痛快呢。
崔秦石倒是不知道崔夫人能想那么远，也实在是最近不到三个月时间，苏州死的人也不少了。
崔秦石道：“不过是些愚昧之举罢了。”
崔夫人想到自己之前可能得罪了荣惠公主，这会儿听到这件事是荣惠公主要做的，自家老爷又好像不太情愿，脑海中几个思绪飞转，却是出声劝道：“此事公主既然都提出来，又说是触犯了律法，那定然便是错的。老爷之前不知道便也罢了，现在公主都提到明面上来说，便是要正一正这风气，老爷作为这一州之主……”
说到这，崔夫人也有点虚，毕竟崔秦石他……到现在还不是正经知州呢。
但她还是说道：“老爷作为一州之主，也说那是愚昧之举，如今若是配合公主将此事了结，也能警醒世人，叫他们分清是非、明白对错，若是能遏制这般恶举，说不定就救了多少无辜妇人的性命，传扬出去也是一桩美名。”
应该，也、也能算是政绩，说不准就能把那个代字给去了吧？
当然，崔夫人这么说，也是想讨好荣惠公主，最好能把接风宴那日的事给彻底忘了！
崔秦石听到自家夫人的话，问道：“你也觉得此事该做？”
崔夫人道：“自、自然。”
崔夫人想的也简单，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以如今形势来看，荣惠公主做的，一定就是对的。
如果错了，那公主也是对的。
更重要的是，崔夫人怕自家老爷想不开，跟荣惠公主对着干，到时候崔家也步了霍家、谢家后尘，那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会儿崔夫人还不知道，就算要排队，前面还有个陈家摇摇欲坠呢。
崔秦石一时没有言语。
却不想，崔夫人这时候却是想起一桩事来，突然道：“老爷，若这殉葬一事要按杀人论处，那、那冥婚……”
崔秦石眼皮子跳了跳，问道：“什么冥婚？”
崔夫人嘴唇蠕动，片刻后，才小声将自己许久之前从旁人口中听到的一则传闻告诉了崔秦石。只见崔秦石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拍桌子，喝道：“荒谬！”
翌日，林锦璇晨起练剑，沐浴更衣时看了眼任务，见今日没有自己想的那个任务，便关掉了系统界面。
之后用了早膳，她便去自己的农田里开始忙活，辰时末听到崔秦石上门拜访，动作微微一顿，道：“请崔大人过来吧。”
话音才落，紧跟着又有人过来通传，道是督查司的宋大人也来了。
林锦璇有些疑惑，起身看了眼庄子的方向，道：“今日倒是客人不少，一起请过来便是。”
崔秦石与宋大人是前后脚到庄子这边来的，这会儿便是二人一起过来寻林锦璇，期间倒是闲聊了几句。
崔秦石道：“这段时日宋大人也忙坏了吧？”
宋大人笑笑，道：“下官还好，倒是崔大人辛苦一些，听说已有不少日未曾回府。”
崔秦石也笑：“谢家一事王爷与公主都十分上心，本官自然也要尽心尽力，尽快处理好差事。”
宋大人也道：“崔大人能者多劳，下官佩服。”
到了林锦璇跟前，两人齐齐行礼。
林锦璇倒是先看了宋大人一眼，见他面上不见异色，便知不是什么紧要事，便又看向了崔秦石，问道：“崔大人最近应当很忙，这会儿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崔秦石也不卖关子，直接将来意告知——
“私下买了合适的生辰八字配做冥婚？那活人与死人嫁娶之后呢？”
崔秦石面色不太好看，道：“回殿下，听内人说，似乎之后就没了消息，是死是活也不知。”
林锦璇：“……”
啧。
这是觉得本朝人口增长不少，逮着法儿嚯嚯呢？
而且听这意思，这冥婚祸害的还不单单是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