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新的元神，镇二又是呢喃着，如魔怔一般。
“真的别怪我等，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说罢，又是将其置入怨气之池。
只是片刻之后，这道元神又是消散，只留真灵站在那里。
“继续。”
镇二大喝一声，目中已是有些癫狂，只见他取出一道银鳞寄微元神，直接丢入池中。
不过没有例外，依旧是元神散开，并没有化鬼。
时间缓缓流逝，镇二已是拿出近千道元神了，不过全部失败，没有一个可以化鬼的。
李初一默默在一旁看着，修士化鬼，对于凡人来讲，实在是难上太多了。
凡人灵魂若是处在这般怨气包裹之下，有接近五分之一的概率可以化鬼的。
“这里元神不够用了。”
“镇七，你去取一些过来。”
镇七点了点头，随后连忙转身离去。
李初一知道，对方是去杀那些被囚的修士和万族生灵去了，然后抽离对方元神。
很残酷，亦很血腥，不过这就是事实，不知为何，或许是见多了类似这种事情，李初一有些麻木了。
“哎，若是凡人之心在就好了，那样的我，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麻木不仁吧。”
“即使没有办法，至少也不会心中无动于衷。”
李初一轻声呢喃着，接着又是自嘲一笑。
镇二听到了，朝着望了过来，语气深沉道：“我们杀了他们，抽离他们元神，也是为了他们好，真的。”
他像是说服李初一，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们在这化鬼湖潜伏了无数年，所造的杀孽，早已是难以想象的恐怖数字。
李初一则微笑点头，“嗯，知道了。”
这鬼巢占地极大，不过认真说来，其实也就大致分了三块区域。
一是褪下那些凡人完整灵魂的地方。
二是关押修士，和万族生灵之地。
这第三嘛，便是眼前这一座座怨气之池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镇七再次返回，只是身上血腥浓郁，多少有些让人作呕。
他丢给镇二一个精致布袋，应该是件储存元神的法宝。
“完美人族这次送过来的修士，还有那些万族生灵，我全杀了，元神都在里面了。”
镇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盯着身前那一座座化鬼之池。
“咱们继续。”
“如果这次还没有结果，我们直接去外边抓人，毕竟这些轮回道则只能持续一个月，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镇二说完，又是看向李初一，“你和我们同去，把你留在这儿，我不放心。”
镇七也是打着帮腔，“就是，把他留这里，老巢都得给我们端了，他就是心黑。”
李初一闻言，只是无奈摊了摊手，哎，他本性纯良啊，居然被这般污蔑。
这时，镇二又开始将一道道元神取出，这些元神额心同样钉着枚镇魂钉，只能任人随意摆弄。
接着，他们依次被放入怨气之池。
镇二等人则还是像之前那样，口中说着别怪我，为了你们好之类的，简直像精神错乱一般。
随着一道道元神落入池中，结果依旧没有变化，元神消散，只有真灵留存。
时间缓缓流逝着，这里的氛围，亦是变得愈来愈凝重，所有人包括李初一都是神情紧绷着。
这时，镇二又是拿出一道元神，这次居然是一个完美人族男子。
他一声不吭，唯有眼神怨毒无比。
镇二道了句抱歉后，直接将其置入怨气之池。
情形和之前如出一辙，男子元神在怨气源源不断击打之下，开始溃散，紧接着露出真灵。
而这个时候，怨气居然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居然继续涌去，在真灵上一遍遍开始冲刷着。
“这……”，镇二等人瞬间面面相觑，不过马上就是激动无比。
“好啊，终于出现了，这个完美人族元神有化鬼潜质。”
时间点滴流逝，很快，便是七日过去。
池中那个完美人族只剩真灵，可是怨气依旧没有停下，还在那里不断冲刷着。
突然间，一缕缕鬼气开始在那真灵之上滋生，然后构建成形体……
李初一有些没看明白，却是听到镇二长叹一声。
“我明白了，原来化鬼是这么回事，和我们之前想得大差不差。”
李初一有些懵，“你明白个啥，说清楚点啊。”
却见镇二摆出一张圆桌，又取出几张凳子，如释重负般笑了笑。
“既然已经得偿所愿，咱们坐下来好好喝几杯吧，这多少年没尝过酒味了，今日放纵一下。”
“李初一你也过来，不过不准把你那些奇奇怪怪丹药拿出来，害怕你下药。”
李初一闻言，当即忙松开扣在菩提串上的爪子，讪讪一笑。
而后又义正言辞道：“污蔑，又是污蔑，我李某人怎么会在人酒里下药，这等龌龊之事，我不齿为之。”
他似乎忘记了，在行道山那一次，就在融焱酒里下了报名丹。
几人坐了下来，镇七不知何时又弄了一副肉身套上，此刻正主动给几人倒酒。
片刻之后，桌上又多了几碟菜肴，这有酒有肉，也算成宴了。
“咳咳，麻烦多给我一副碗筷吧，谢了。”，李初一出声。
“你还有同伴？”，镇二不解。
“没有，只是习惯了而已。”
镇二不再多说什么，每人习惯不同，不用刨根问底。
接着，六个半鬼，一个人族修士，就在这一座座怨气之池旁，开始对饮起来。
直到酒过三巡，李初一才忍不住问道：“镇二前辈，这化鬼究竟咋回事？你详细说说呗。”
他说完又转身望去，那完美人族真灵在怨气冲刷之下，浑身鬼气愈发多了起来。
镇二放下酒杯，微微一笑。
“没有你帮忙，我等也看不见真灵，这其中奥妙，自是愿意和你分享的，而且我之前也答应过你。”
“李初一，你是知道凡人或者修士的构成的。”
“凡人，真灵——灵魂——肉身。”
“如果他们经过修行，到达一定境界，就变成了，真灵——元神——肉身。”
镇二叹了口气，“世界一切生灵，都是由真灵开始，一步步衍生而来的。”
“而鬼，则是真灵朝着不同方向衍生的结果。真灵——鬼”
“鬼是真灵朝着另一方向衍生的结果？”，李初一重复问了一句，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镇二点头，目光也是随之凝重起来。
“其实最开始我们以为，灵魂需要融合怨气，然后发生某种变化，才能变成鬼。”
“不过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怨气的作用就是将灵魂击散，只留下真灵，然后再一遍遍冲刷真灵。”
“之后迫使真灵朝着另一个方向衍生，这样就形成了鬼。”
“真灵——灵魂——肉身，这是一条路。”
“真灵——鬼，这是另一条路。”
镇二又饮下杯酒，然后“砰”的一声，重重放下酒杯。
“而这，就是化鬼的底层逻辑了，真灵朝着另一条路转变。”
李初一此刻有些似懂非懂，“前辈，为何怨气能让真灵朝着另一方向转变呢？”
镇二则是笑了笑，解释道：“天地有灵气，被称之为利万物之气。”
“天地亦是有浊气，百害而无一利。”
“世间一切生灵，皆是亲近灵气，唯有鬼，亲近浊气。”
“而那怨气，也是浊气的一种了。”
镇二说罢，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写下几字。
‘真灵——灵魂——众生——亲近灵气。’
‘真灵——鬼——亲近浊气。’
“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归根结底，是浊气让真灵朝着鬼的方向衍生的。”
李初一木讷点了点头，这下是真听明白了。
却听镇二继续道：“所以可以这样说，不只是怨气能让人死后化鬼，而是世间一切浊气，皆是能让人死后化鬼。”
“从你那真灵大磨中冒出来的黑气，其实也有这个能力，不过那玩意太危险了，多少有些把握不住。”
李初一懂了，原来化鬼居然是这般，说白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接着，几人自然是推杯换盏。
“前辈，你们之前说化鬼可能比成仙更重要，这又是咋回事？”
李初一起身给众人满上，这化鬼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只是真灵朝着亲近浊气的方向延伸罢了。
这时，却见几人面色凝重，都是摇了摇头。
镇二道：“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是咋回事，但这个念头就是在我们脑中根深蒂固，让我们宁愿死，也要化成鬼。”
镇七接过话茬，“其实我们也讨论过这个话题，我猜测，我们以前应该是知道原因的。”
“只是不知为何，关于这方面的记忆缺失了，只留下一道一定要化成鬼的执念。”
李初一瘪了瘪嘴，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几位前辈，你们之前不是说认识白卿嘛，怎么认识的，他又怎么骗你们了？”
镇二却是苦笑摇了摇头，“其实啊，他也没骗我们啥，只是给我等出了个馊主意。”
“馊主意？”，李初一眼神古怪，来了兴致。
“没错，就是个馊主意。”，镇二确认道。
“你应该知道，凡间那些屠夫、刽子手，还有很多做了亏心事之人，都会选择放生，以此来赎罪吧？”
李初一点头，他见的可多了，有放生鱼的，放生蛇的，放生乌龟的，还有他娘的放生豆腐，放生水的……
总之五花八门，离谱到家了。
他简直想骂一句，有罪就去衙门，放生是没用滴。
这时，却又听镇二道：“当年白卿来了此处，说我们造了太多杀孽，可以学着放生，用来减轻自己罪孽，求个心安。”
李初一不由愕然，连忙问道，“他叫你们放生啥了？”
“放生鬼。”
“……”
李初一深吸口气，眼角忍不住抽搐着，呵呵，这放生鬼都整出来了，真挺会玩啊。
镇二也是无奈叹了口气，“当时我们还真鬼迷心窍一般，信了他的鬼话。”
“所以你们真的做了？”，李初一又是一愣。
“做了，而且后边也一直在做，不过就是单纯觉得无聊罢了。”
接下来，李初一又给桌上添了些酒菜。
他手上那串菩提珠，就是相当于十三个小世界，离开神奇阁之前，可是被他装了不少东西。
“前辈，这些年来，这鬼巢中的凡人、修士、还有万族生灵，都是完美人族给你们送过来的？”
“不错，完美人族称尊源头之地，这化鬼湖中一切自然瞒不过他们，不过他们也没为难我等，反而在背后默默支持。”
镇二顿了下，接着道：“所以关于这化鬼的真相，我等之后也要告知他们，不会隐瞒分毫。”
而这场酒宴，就这么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日清晨，才堪堪结束。
不过镇二等人却是带着李初一，一同放生鬼去了。
化鬼湖上，此刻正摆着一具具肉身，他们额头天灵之上，皆是钉着一枚镇魂钉，头颅和脖颈之间，却是用铁链连着的。
李初一在一旁有些懵圈，这又是啥意思？
却听镇二道：“我等精通血肉之术，这些肉身都是重新凝聚的。”
“而这些肉身中封印的，都是一只只鬼。”
“毕竟我们把凡人灵魂放入怨气之池中，其中接近五分之一都会变成鬼。”
“所以几十年上百年下来，当这些鬼接近到一定数量之后，我们就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放生。”
“等头颅和脖颈间的铁链，在江水腐蚀下断裂后，那枚镇魂钉也会随之脱落，等到那时候，这些鬼就自由了。”
接着，便看到镇二等人将这些肉身一个接着一个，推入化鬼湖中。
这时，李初一不由想到，他当年无论是在十三之地通天江，还是第一之地通天江中。
都是遇到过一串串顺流而下的尸体，他们甚至被江水泡的膨胀炸裂开来，恐怖恶心无比。
那时可把他吓的不轻，还以为源头有人在搞什么神秘仪式，或是惊天阴谋。
他还问过龟姐，对方说几十年上百年就会出现一次，也不知啥原因。
结果他娘的，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啊。
确实是仪式没错，这哥几个搁这儿放生鬼，求心安呢。
“李初一，一起？”，镇二抬头。
“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