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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后昏迷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是她,是谢琳琅那个妖妃! ”

苍老疲惫的声音充斥着惊怒和恐惧,薛太后喘着气,眼睛逐渐浑浊。

她看到坐在床榻的沈琅,抓住他的手,声音断断续续,“琅儿,谢氏…有问题,她是妖孽!”

薛太后斩钉截铁道,虽然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浸淫后宫数十载的危机感和敏锐度,令她将整件事巧妙地串联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想到,原本应该落胎,如今却悠哉悠哉听戏的谢琳琅,这不对劲,还有点可怖。

她们姑侄前脚暗算谢琳琅,后脚相继中招,姝儿原本好好的,就算胎像不好,但有那么多太医坐镇,躺着养胎绝不会出事,但她意外小产,自己也遭受诡异的针扎,如今半边身子瘫了,稍微动弹一下,浑身发疼。

薛太后捂住胸口,感受着一颗心不安颤动,她死死拉着沈琅,眼珠子有点暴突,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是谢琳琅,是她!”

沈琅原本担忧薛太后病情的心陡然一凉,都到了这个时候,母后还这样针对琳琅,她到底怎么想的,就算不喜琳琅,也该顾念皇嗣,琳琅哪有能力算计母后。

“母后,您病糊涂了,儿臣以为,您该好好休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沈琅的表情变得严肃,虽然他对母后有诸多不满,但对方到底是生育他的母亲,千错万错,他也不曾希望薛太后有性命之忧。

但如果母后胡言乱语,他也不会纵容。

“是谢…”

薛太后又气又急,想要继续申辩,奈何嘴边的话说到一半,嘴巴张张合合,突然发不出声音来,她心中惊慌不安,喉咙好似被人狠狠扼住,再次晕厥过去,吓沈琅一跳。

“卓太医,太后这是怎么了?”

沈琅的脸色罩满寒霜,渐渐意识到薛太后的病情异样,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卓太医心下惶惶,赶紧过来请脉,瞳孔一寸寸地缩紧,请脉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两下,支支吾吾道,“太后娘娘…这病来得凶急,微臣一时也说不清,请陛下恕罪。”

薛太后的中风之症似乎加重了,原来他还有把握诊治,但现在真不好说,从医数十年,从来见过如此突然急促的中风之症啊。

沈琅心下发急,吩咐人请其他太医过来联合诊脉,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一样,太后之症实在怪异,按道理说,太后的身体一向康健,不至于中风,体内也检查不出任何毒素,急火攻心也不至于如此凶猛啊。

太医们齐聚在偏殿,商议着薛太后的病情,该如何对症下药时,内殿躺着的薛太后闭着眼睛,嘴里大喊大叫,惊恐连连,“你别过来,哀家没有错…”

薛太后在做噩梦,噩梦之中当年的好姐妹贤皇贵妃浑身是血,质问她,为何要害她,为什么要眼睁睁看芷衣和亲?所谓的姐妹情深,母子之情,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梦境真实的可怕,薛太后想睁开眼睛醒来却无法挣脱,脸色苍白看着贤皇贵妃一步步靠近自己,冷眼质问,血手抓向自己。

如此反复,薛太后的嗓子都快喊哑,整个人依然不得解脱,伺候的宫女害怕地瑟瑟发抖,太后的状态很不对劲,尖叫的声音似乎要把心肝肺嘶喊出来,直到太医闻讯过来扎针,太后不知是不是累了,彻底晕过去。

沈琅交代太医留在在这里照看,浑身疲惫地吸口气,还没把那口气彻底吐出来,庆阳宫的人跌跌撞撞地跑来禀告,贤妃她疯了,不知是承受不住失子之痛,还是中邪。

太后中风梦魇,贤妃落胎变疯,后宫的氛围变得极其敏感不安,但高兴的人也不少,其中以秦贵妃的表现最为明显。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泰安殿的方向,想起她小产时,薛太后对她的无情冷语,那股子发泄不出的怨气有所消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报应啊,这是她的报应。”

琳琅听说这则消息,表情淡淡,薛太后和薛姝应该被她的功德反噬了,想必那盏荷叶芙蓉汤的猫腻,就是对姑侄暗自谋划的。

这事虽被禁止谈论,但后宫之人谁不是人精,开始私下议论,猜测薛氏姑侄出事的根由,绝大多数认为她们沾了脏东西,不然怎么这么凑巧,一起倒霉。

沈琅有所耳闻,虽大为恼怒,但想到这事来得实在蹊跷,忍不住后背发凉,吩咐人在明华殿请法师做了好几场的法事驱邪。

沈玠携带方妙来泰安殿探望薛太后,不禁皱眉,母后肉眼可见地憔悴,眼睛瞪得大大,嘴巴蠕动着什么,似乎是惊恐的余音。

他侧首问沈琅,语气关切。

“皇兄,母后到底怎么了?”

沈琅叹着气,声音里满是倦意,“母后中风只会总在梦魇,现在话也说不清楚,太医对此也束手无策,想必是药石无医了。”

沈玠建议重金悬赏,召集民间的医者进宫诊断,太医没办法,说不定游医有办法。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沈琅揉了揉太阳穴,无奈轻叹。

方妙虽然时常被薛太后刁难,但见到她这副模样,心生几分同情,上前想要好好对她说几句话,忽然薛太后惊叫一声,啊啊啊地叫喊着,声音过于凄厉,方妙吓得俏脸一白,忙不迭跑到沈玠的身后,心有余悸。

“你先回去吧。”

沈玠对方妙说道,语气颇为温和,他虽然不喜王妃,但绝对不是凉薄之人,给予方妙该有的体面,王府大权也交托对方手中。

“是,王爷。”

方妙瞟了一眼薛太后的方向,对方浑浊的眼睛正好凶狠地对上自己,她忙不迭低了头,心里有点害怕,对沈琅施了告退礼。

离开了泰安殿,方妙来到宁安宫给闵皇后请了安,又去了惊鸿宫,如今贤妃的孩子没了,后宫里最为珍贵的人无疑是皇贵妃。

她如今还是新妇,但依旧有着出阁少女的跳脱,只是在公共场合前规矩做的好,来到惊鸿宫,方妙见了皇贵妃,依礼请安,再次被对方的绝世美貌所倾倒,忍不住惊艳吸气,心中不禁无限感慨,真是人间尤物啊。

“娘娘,您怀孕了皮肤还这么好,不知平日如何护肤的?”

琳琅给人的感觉平易近人,方妙忍不住好奇地问,皇贵妃不仅五官绝美,皮肤细腻的好似最娇嫩的花瓣,看着吹弹可破,不似真人,丝毫没有孕期女子长斑变黄之状。

“本宫平日喜欢以鲜花萃取的玉容膏敷面,不是宫中御用,而是本宫闲时捣鼓的面霜,王妃若是喜欢,这瓶就送给你了。”

琳琅莞尔道,她一直喜欢捣鼓各种与花有关的小玩意,花茶和面霜是她最拿手的。

“多谢娘娘,娘娘真是心灵手巧。”

方妙喜滋滋地从尤芳吟手中接过玫红色的小瓶子,笑容止不住的外泄,她再次打量琳琅,只觉这副摄人的美貌之下,贵气逼人的紧。

方妙忽然有点遗憾,没有带她的八卦盘进来,不然可以推算一二。

不过能和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近距离说话,还得到对方赠送的小礼物,方妙觉得此行收获颇丰,渐渐把被太后瞪视的惊惧忘到脑后,喝着花茶,笑得眉开眼笑。

二人聊天之余,自然而然提到薛姝的疯癫以及薛太后的病症,方妙心有戚戚,不无感慨,“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成那样?”

她对薛姝没什么好感,对方当初为了临淄王妃的位置,故意造谣生事,方妙吃了大亏,差点身败名裂,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现在听说薛姝的惨状,还是忍不住唏嘘,宫里真是不太平啊。

“这事未必是突然之兆,种下恶因,结下恶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吧。”

琳琅语气淡漠,不以为意,把玩着如意柄的团扇,眼皮子都不掀。

方妙若有所思,总觉得皇贵妃话里有话,好似知道什么内情,但她们不熟,不宜交浅言深,不由低头饮茶,想着其他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