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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良玉没听懂‘立规矩’三个字代表的含义。

朱鼎顺又道,“孤西征以后,郭恺之和所有商号大掌柜起草一份商业规矩,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

掌柜们都是聪明人,十分清楚怎么钻营赚钱,但掌柜们现在又为将军府做事,海贸其实是国家行为。

从宣传、起号、运输、售卖、到商品负责,必须有详细的规定,严厉禁止虚假生意。

比如市场上常见的郎中,他们总说自己包治百病,那就把百病列出来,列不出来、或列出来治不了,全部视为诈骗,明白了吗?”

靳良玉大张嘴,这是商人几千年的规矩,做生意怎么能这么做?

郭恺之却出列道,“大王制定商业规则?大善,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没错,是这个意思,促进商业繁荣,不是单纯的免税减税,而是制定好规矩,剩下的都是资本游戏,赚钱是好事,人人赚大钱更好,倒时孤再说怎么限制银子对权力的影响。”

“是,臣下领命。”

“很好,孤西征返回后必须见到完本,辛苦点、花点银子、集思广益最好。”

“是,臣下明白了。”

朱鼎顺点点头,终于转向赵南星,“熊廷弼和洪承畴做的不是太好,三年了,大湏竟然没有成规模的腐败,是个人都觉得不正常。”

赵南星苦笑道,“大王,真没有,律法院和下面的属官像疯子一样,天天盯着政事院的官员,期望他们犯错自己升官领赏,连大湏百姓都觉得处处是青天。”

朱鼎顺根本没有被打动,斜眼瞥了一次,冷哼道,“孤是不是得夸赞他们几句?大湏一年养廉银几百万两,清廉本是应该。但狗改不了吃屎,没有发现问题,孤怀疑大湏中枢出了问题。”

突然从商业转到核心政务,辽东属官虽然知晓大湏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也是第一次接触‘同僚’,不禁为赵老头捏了把汗。

赵南星不得不换了个称呼,“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须有万万不可。”

“顺三!”

朱鼎顺突然大叫一声,顺三连忙出列,“是,末将在。”

“交给你个新任务,从商号抽调百名掌柜,去审一下大湏财政,从胖熊、二喜和马铺庄抽调三队人,每队一百,到大湏属地暗访一下。”

朝臣第一次听马铺庄还有‘力量’,一个个惊疑不定,赵南星更是拱手道,“大王,朝臣犯法有都察院、律法院,厂卫治国是大患。”

“赵大人想多了,他们是裁决司的人,犯一般事他们还懒得搭理,只关心是否有颠覆政权的大祸,查案不会影响大湏治理,甚至不会让你们知晓。”

赵南星眼珠子转了两圈,只好躬身,“是,微臣遵旨,只要不混乱,也是好事。”

“朱燮元怎么回事?他对兵事感兴趣?”

“不不不,陛下,秦总督几次到西安解释,朱大人十分担心顺二将军和杜文焕采取杀戮的办法攻略贵州、广东,他在身边更容易一点。而且顺二将军即将攻略广东,之后会抽身对云南用兵,黔国公不得不由朱大人联系。”

“不得不?”

“确实如此,黔国公不与大湏接触,陈兵三万,就算没有朝廷的支持,黔国公在云南也有足够的声望。”

“孤知晓这个情况,不用碰云南,顺二经营岭南为主,是你们急于立大功吧?”

赵南星脸色一红,“虎头领一心向中原防御,西南新归,不能经受反攻,我们也是防患于未然。”

朱鼎顺冷哼一声,“有现成的人不用,让瑞王到成都,还是那句话,云南不可主动用兵,这是根骨头,不要恃武妄为。”

“是,微臣明白了。”

朱鼎顺沉默了一会,歪头又问靳良玉,“顺四在平阳府什么情况?”

“回大王,平阳府两万人东驱流贼,按大王令经营大山,开了五个工坊,袁崇焕在平阳府一心练兵,非常安静。”

朱鼎顺问错人了,李信下个月才能见到,沉默了一会,呵呵笑道,“孤认为与诸位有很多事聊,其实也没什么,威远将军府的力量已跨越大明朝太多,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耐心即可,

接下来孤会着手西征军务,诸位可随时离开返回属地,也可自由转转,不需要陪着孤转圈。”

众人连忙起身告退,赵南星却皱眉道,“大王,副帅应该有个仪式。”

“不需要。”

“呃~大王,凡事…”

“孤说不需要,承武不会做稷国公,那是给他套枷锁。”

这话说的够直白,赵南星告罪一声,缓缓离开。

朱鼎顺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又回头审视一圈妻妾,突然感觉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多几句交流,一如十三年前,做任何事都得他自己设想推演。

这就是孤家寡人的味道吗?

这时候正是吃饭时间,二喜给他端来一碗粥,朱鼎顺安静吃完后,发现大帐很压抑,起身淡淡道,

“京城的妾室和孩子、还有侄儿们,无论男女全部到北寨,包括裕竹的儿子,仍由梅溪教导,二喜管理,你们去休息吧,夫人留下。”

“等等!”张嫣叫住准备返回后帐的朱鼎顺,“我留在北寨不合适,还是回辽东吧。”

朱鼎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多此一举,若你觉得扎眼,就到马铺庄,那里更安静,保准没人打扰。”

“我儿呢?”

“孤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

张嫣发觉武王神色不善,完全不给他嬉笑的机会,很快闭嘴了。

大厅的人用餐之后,一起安静离开,张之音安静想了一会,回到后帐,朱鼎顺在看小菊看过的密信。

大小姐给他倒了一杯茶,拖椅子坐到身边,

“天启元年,捕鱼儿海山洞,夫君为何对妾身的主动惊慌失措?”

“嗯?哦,那不叫惊慌,是惊悚。做男人的基本要求,管住自己的兄弟。”

“天启五年,夫君为何又敢了?”

“之音以为当时的朱三寨接不住勋贵大恩,会感恩戴德?其实接的住,何况是曾经患难的女子。”

“天启六年初,也是中军大帐,夫君回朝第一次大战,与妾身在后帐亲热,当时的夫君在想什么?”

“策马扬鞭、耀武扬威、白头偕老、阖家欢乐。”

“天启七年,夫君偷偷回京,我们在外庄聚会半月,那时的夫君眼里对妾身更加热烈,是权力吗?”

“是也不是,再怎么掌权,我也希望妻儿在身边。”

两人的交流很认真,张之音似乎明白了整个过程,是她拒绝融入导致越来越远。

安静了一会,张之音又道,“妾身是不是该到夫君怀中大哭一场?”

朱鼎顺合起密信,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道,“朱鼎顺想妻子对他依恋,哭一场白头偕老。稷武王不需要,他只需要妻子理解并支持。”

张之音低头想了想后抬头,“王妃也许会哭哭啼啼,之音不会。”

“挺好,之音还是十三年前的之音,是我变了,抱歉。”

“妾身很骄傲,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早知道夫君是大英雄。”张之音一边说一边摸摸小腹,“妾身希望是个女孩,夫君以为呢?”

“我希望是个男孩,之前也很喜欢女孩,后来才知道,我没时间关心他们,更没时间关心每一个人儿女,儿子能学会坚强,女儿从父亲手里什么也得不到,或许只有严厉。”

张之音笑了,很开心的笑容,“夫君果然越来越像一个帝王,若是一般的权贵,有儿子以后会希望女儿多多益善,那样可以用女儿来挑选有才干的女婿,做儿子和家族帮手,只有帝王才不屑女婿这样忠心的帮手。”

“忠心的帮手?呵呵呵~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说话,之音多虑了,世泽会到水师鼎五麾下驻守,他会是一方大将,他有这个才能,大舅哥和岳父大人很会教导继承人。”

“是…是流放吗?”

“流放怎么会领兵。”

张之音踌躇一会笑了,“对不起,妾身又想多了。”

“没关系,夫妻间再大的误会也不过是几句话。”

张之音似乎动情了,一瞬间扑到怀中,两人激烈拥吻过后,朱鼎顺才发现她两眼含雾,嘴角一撇,尽显倔强,

“夫君昨晚没有到正屋,那妾身今晚也不留后帐。明日妾身回北寨,那是正妻该有的地方。塞外多少有点水土不服,夫君西征后,妾身会入京,您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养胎最重要。”

两人对视微笑,张之音扭头大步离开,带着她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