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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楚天侠义传奇 > 第171章 伤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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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张三丰语气忧伤落寞的道:“莲舟,你们兄弟,派一个过去。接声谷与玄清过来。让他们见他六哥最后一面。以全你们兄弟之义。唉!为师终究还是救不得你六弟。为师即便是天下无敌,年过百岁。那又有什么用?连自己最心爱的徒儿都保不住。老道惭愧呀!”

俞莲舟哽咽着答应了一声:“是,师父。徒儿遵命。”他又看了师父怀抱着的六弟殷梨亭一眼。眼光中满是悲伤与不舍。他轻轻的啜泣着。低声道:“四弟,你伤势最轻。你便骑着熊大熊二回去,去接七弟和八弟过来。让他们来见六弟最后一面。”

当他说到“最后一面”四字,已经是哽咽难言。

虽然他一向严肃,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亲眼面对着最亲如同胞的兄弟,不幸离世,他的真情实感再也掩藏不住。伤心愤怒之下,已经是泣不成声。

张松溪也是望着气息全无,凄惨无比的六弟,心中愤怒,伤心难平。他咬牙恨恨的瞪着伤痕累累的张宇初,一大步跨了过去。来到他的身边,抬脚用力一下劈头盖脸的踹了下去。红着双眼怒骂道:“都是你这厮!若不是你心生贪念,觊觎我六弟的【圣蛊之体】,害了我六弟。我们师徒兄弟,也不会生离死别,天人永隔!这般伤心难过!我踢死你!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六弟的【圣蛊之体】,早就被我双英妹子治好了?你们如此大张旗鼓,大动干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师父!二哥,我们为何不杀了他,为六弟报仇?”

张宇初被张三丰师徒打的遍体鳞伤,重伤难起。却语气癫狂的大笑道:“好好!张松溪,张四侠,你尽管打。你打死了本天师,有你殷六弟给本天师陪葬。本天师也不亏了。”

听到他这句话,张松溪更加愤怒伤心,右手一抬,气凝于胸,运气于掌,紧握成拳,一式【手挥琵琶】直击他小腹丹田穴。在手掌击中他丹田穴之时,同时侧身变招,一抬脚一式【践步捶打】正中他左腿大腿。

他这两招含怒出手,那力道岂会轻了?

周遭众人耳朵中,只听到咔嚓两声恐怖的脆响。张宇初左腿大腿骨与丹田穴都被张松溪瞬间踢断,踢废。

在张宇初惨叫与狞笑声中,俞莲舟却是心中更加难过。低声喝叱道:“四弟,住手!现在先不忙着惩罚他。你先回去接莫七弟邱八弟过来吧。”

在武当派门中。师兄的权力极大。二弟子俞莲舟虽然不是掌门弟子,但是这次出来的,他们兄弟众人中,这位俞二侠的威望却是极高。他平常沉默寡言。为人严肃端方,众位师弟自三侠俞岱岩以下,都对他极为敬畏。怕他比怕大师哥宋远桥,那位谦谦君子,还要厉害的多。

此刻,他对四侠张松溪低声喝叱,虽不算严厉,但语气中却自有一番威严。

张松溪听到二哥发话。当下不敢再打,退了两步。便侧身低头不舍的看了六弟一眼。低泣道:“师父,六弟,我,我去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转身疾步而行。但走不两步。又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六弟一眼。眼中已是泪光盈盈。他泪流满面的转身疾步而行。还没走到湖边,他已经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武当诸侠都是心下难过。大家一起来到张三丰身边。众兄弟都围着师父。

一向不善言辞的三侠俞岱岩,低声泣血椎心的跪下道:“师父,都是因为弟子的疏忽,才让六弟落到了库尔德逊手中。以导致今日的杀身之祸。师父,让徒儿抱抱他,最后抱抱六弟......”

张三丰眼含痛泪。轻轻的将殷梨亭的尸体放到俞岱岩的怀里,柔声道:“岱岩,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这只能怪梨亭命苦。为师虽然不在山上,但是梨亭失踪的那段日子,你与松溪,不是也满天下的去找过他吗?而且,你们俩兄弟为了他,茶饭不思,坐卧不宁,愧疚难安之下,练功之时,还险些走火入魔。

后来,当你们得知,梨亭在喀什容措现身。你们不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吗?从你们与他汇合以来,你对他的关心,维护,为师心里都清楚。

你竭尽全力的想要弥补这个错误。虽然,梨亭曾经在神智狂乱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重创了你和莲舟、声谷,但是你们也没有对他有半句怨言过。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当他亲兄弟一般。”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声音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殷梨亭那被滚烫的药水烫的绽开的,肌肉萎缩,皮肉翻卷,惨不忍睹的脸颊,与遍布身体四肢上,那些恐怖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是心疼的无以复加,痛不欲生。

张三丰声音哽咽着道:“你六弟容貌也算的俊秀文雅,可是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为师的想,以他温柔腼腆,又敏感细腻的性格。他肯定不想以这个样子去面对故人。他走,也想走的体面一点。”

俞岱岩想起,当日胡家后院之中,他们与六弟重逢之时,失而复得的那份欣喜。六弟所言当时所遭种种劫难。当时他们五兄弟坐在那墙角之处,细诉别来情由,抱头痛哭的情况。

到后来,在吴家大宅,受【地狱火蛾】的影响。六弟体内的【噬魂蛊】爆发,使得六弟狂性大发,胡乱杀人。更是将三哥俞岱岩重创。

悬崖之上,殷梨亭再次被【噬魂蛊】控制,险些扼杀了二哥俞莲舟。到后来双英救他们兄弟渡崖之时,因为六弟殷梨亭的【圣蛊之体】,浑身都是剧毒,他们兄弟虽然都是极为担心牵挂着,六弟的生死安危,却是不敢碰他一下。

当日与六弟所遭遇的种种惊险与不幸。到今日还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更是让人伤心难过。

俞莲舟兄弟更是想起,双英二人刚刚被抓,押解进京的第二日。也就是碰到尸毒傀儡的那一天。殷梨亭有过一小段时间的清醒。

当时,他伸手抱着三哥。神情惊恐的说的那句话,如今还是言犹在耳。他们兄弟清楚的记得。六弟当时言道:“三哥,救我!那些恶人要把我抓回去,他们会逼我吃毒药,要打断我的骨头。我不要吃那些毒药。”

当时状态下的殷梨亭,像个不懂事的,受到了极大惊吓的纯真孩子。只认三哥与双英姐姐。连四哥张松溪也不认识。他见在场的人,除了三哥与双英二人,其余的,都被他当做了要抓他回去的恶人。

这也算是,殷梨亭与他们兄弟重逢以来,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与自己的三哥那么亲近。俞莲舟与张松溪兄弟们却没有这个运气了。

这也成了他们兄弟心中,一生中,一个永远的痛。

之后,在庆余镇。浑浑噩噩的殷梨亭,被张宇初带走。没想到,这一走,师徒兄弟之间,却变成了永诀。

张三丰泪光盈盈的看着,一直哭泣着,没有出声的双清,一脸悲哀的道:“丫头,你手段高超,能不能帮我这个苦命的小徒儿,让他走的体面一点?”

双清也是心中伤心难过之极。一脸悲哀又愧疚的道:“张真人,晚辈也是料想不到,六哥他,他走的是这般突然与凄惨。张真人,二哥,三哥,对不起,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本以为,我是可以救出六哥他们的。假如,我姐姐在这里的话,也许就是另外一个不同的结局。也许,六哥他就不会死。对不起,是我不好。”说到最后,她语气也变得悲哀凝重自责起来。灵动的双眸在盈盈的泪水中,也是忍不住微微失神。

张三丰师徒见到她愧疚自责的模样,心下也是颇有不忍。

张三丰虽然也是心中难过伤心已极,但还是柔声安慰道:“丫头,不要这么说。你对我老道这几个徒儿,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师徒已经很感激你们了。若是没有你们姐妹的帮助,我们早就和梨亭天人永隔了。甚至,我们想给他收尸都收不到。是你,让我们师徒,他们兄弟团聚。不管是风雨坎坷,还是悲欢离合,莲舟他们兄弟,总还是相聚了,让梨亭度过了他一生中,与兄弟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段精彩纷呈的时光。

还有他双英姐姐对他的宠溺与爱护。梨亭这孩子,他自幼父母见背,没有享受过一天天伦之乐。是老道把他带回了武当山上。教他为人处事,教他武功。这些年来,我与他便似是亲生父子一般。他的性子温柔和顺。敏感,细腻,又从不与人争长避短。对我这个师父也甚是依恋。他练武之时心无旁骛。在众兄弟中,他的悟性,仅次于翠山。剑法却是他练的最好。假如再给他三五年的功夫,他必成一代剑道大师。唉!

但老道又是常年不在山上。陪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

他的几个师兄弟,都是大手大脚的男人。即使是对他关怀爱护,他们也从来不会告诉他。除了翠山与他年龄相仿。兄弟二人也最是合的来。可惜,翠山在十年前下山,却一去不回。他从此便少了一个,无话不谈的知心兄弟。他从来就不知道,母爱是怎么回事?

但你们两姐妹的出现,却填补了他这个空白。

不管他这一生,是苦是甜,是幸或者不幸。最起码,梨亭,他,走的不是那么孤单。为师在这里陪着他。还有他们十多个兄弟。虽然,疼他,爱他,护他,宠他的五嫂,双英姐姐不在这里。但还有他亲爱的,霸道的毫不讲理护着他的双清妹子。虽然,梨亭......他......最后走的时候......都没有看过我们一眼。也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话。但是,我老道知道。在梨亭的心中,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再见到师父,和他的兄弟团圆。他已经此生无憾。唯一的遗憾是,他与他那尊敬的大哥,苦命的五哥,至死都没能再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

听到师父这悲伤沉重之极的话语。俞莲舟兄弟们都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那张宇初凄惨至极的躺在地下。听到张三丰师徒悲哀凄凉的对话。忍着浑身的疼痛。大声的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张三丰!你武功盖过我又怎么样?你名声威望高过我又怎么样?你还是救不了你亲爱的六弟子。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死去。却毫无办法。怎么样?痛苦吧?伤心吧?”

他话音刚落。双清已经忍不住娇叱道:“张宇初!你还是不是人?若不是你的贪念,我殷六哥会死吗?我们大家会这么伤心难过吗?亏的你还是御封的天师,大名鼎鼎的龙虎山掌教!你可真给当今皇上与天师教长脸!既然你如此卑鄙无耻,心狠手辣,那本姑娘也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宇初却是一声大笑。冷冷的道:“好啊!你尽管放马过来。别忘了,你姐姐可是还在本天师手中,别忘了,你姐姐天赋异禀。她可是一个好鼎炉!只要你敢动,本天师一个手指头。我会将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到时候,你姐姐会死的比这位殷梨亭殷六侠,更加痛苦凄凉。”

双清脸色一寒,声音冰冷的道:“那你试试?”

这时,一个女子叹息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天师,你怎么还是死不悔改呢?这位殷六侠心底纯良,平生没有做过一件恶事。你却这般残忍的将他害死。你就不怕天理昭璋,报应不爽吗?”

随着一阵香风飘过。一个头戴黑纱斗笠,身穿宽大黑袍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具精致小巧的瑶琴,突然出现在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