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往南,飞了约一个多小时,姜家人被一辆辆大巴车,接到一座半岛。
张帆他们一家子,没有坐大巴,姜母安排了自己的车子。
姜家的老宅,占据着整座半岛,一面环山,一面临水,风水极好。
车子一路前行,路过一处牌坊时,张帆还以为到了什么旅游区。以牌坊为界,后面的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
从牌坊开始,车子又开了约十多分钟,才终于停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村落,民居围绕之中,一座仿佛古代宫殿的建筑,耸立在正中间。
建筑大门的金色牌匾上,写着“姜氏总祠”。
所谓的姜家老宅,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座村子。
姜家每年要举行五次祭祖,清明是家祭,以家庭为单位,自行祭扫。中元节是小祭,主要活动是烧纸钱和放天灯。冬至是大祭,祭祖活动更为盛大。春节也是大祭,活动仪式更多。还有一次,是先祖忌日。
可是随着岁月流逝,人口太多,一年五次祭祀明显不现实。年尾的时候,又正是各家各户正忙碌的时候,把人叫回来参加祭祖,也不够人性。
于是每三年一次,中元节的时候,会举行一次全族性的祭祀大典。其余的时候,则由姜家嫡系代劳。
旁系末枝,一家派一个男丁代表就可以。嫡系必须全员到场,当然小妾和外室,不能来,庶子可来,庶女不能来。
姜奇如果不接任家主的话,下一次的祭祀,张帆可能就不用来了。
姜父姜母打头,姜宇跟钱小柔并肩跟在后面,姜奇牵着张帆跟在最后,一行六人,行至宗祠东边一里处。
这里是一座苏式庭院,朱红的门匾上,金漆书写着古朴的“姜宅”二字。
大门处,有穿着老式布褂的老管家上前迎接。
沿着回廊,穿过一道道拱门,终于到了姜家的正厅。姜奇的爷爷和奶奶,如同旧社会的老爷太太一样,坐在高位,等待着他们的拜见。
姜爷爷一身中山立领,款式和质地都非常好,抛开一身古旧的气质不说,他看上去,年纪最多不过六十岁的样子。
姜奶奶穿着绛紫色的金丝绒旗袍,身段苗条。除了头发有些花白,脸上竟然没有太多的皱纹,看上去跟一般四五十岁的女人差不多。
见他们一行六人进了大厅,老夫妻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有些嫌弃。
管家递来了蒲团,放在六人面前,看得张帆一脸的诧异。
竟然是要跪拜!
她有些小抵触,但是入乡随俗,规矩如此,那就只能按规矩来。
她学着其他的人的样子,给姜家的爷爷奶奶磕了个头。
磕完,一旁很快有女仆上来扶她起来。
姜爷爷摆了摆手,一左一右,过来两个女仆端着托盘,分别站到了钱小柔和张帆的面前。
只听姜爷爷开口,略微带着些不悦:“原本你们未办婚礼,未进族谱,是不该来,我们也不该承认的。可如今世风日下,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又有了姜家的骨肉,品行也算勉强。今日便允许你们,以姜家孙媳的身份入住。
这些,是我跟你们奶奶给新孙媳妇的见面礼,收下吧!”
女仆将托盘上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黄金、翡翠的首饰各一套,中间还各有一柄玉如意。
黄金有价,玉无价,以这些玉石的质地来看,每一套恐怕都超了百万。
这样豪气的出手,就算说的话不太好听,一般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张帆也无所谓,她不争这些。
姜爷爷是老一辈的人,他们有他们重视的东西,那些规矩,教条,现代人可以不遵守,但还是需要去尊重那些愿意自己遵守的人。
她很爽利的收下了礼物,盈盈一拜:“谢谢爷爷奶奶!”
可钱小柔却没有动,她捏着拳头,显得有些挣扎。来参加祭祖,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遵照姜母的意思,照顾姜宇到完全康复。
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肚子里的孩子,交给姜家。
她的孩子,她的自由,她的未来,她想自己做主,再多的钱财又能怎样?她不稀罕!
她钱小柔,生在这天地间,除了母亲,她无依无靠,凭着自己的顽强活到现在。
所有人都看轻她,贬低她,肆意指使她,凭什么?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她的孩子也不需要!
姜宇沉默,也没有要劝或者提醒一下的意思。
良久,姜爷爷的脸色越来越沉,准备开口喝问,姜母却先行开了口。
“父亲,这回回来,除了祭祖,也有一件事要跟您说一下。”
她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姜宇想要找回他的童年,他的快乐和自由。作为母亲,我决定成全他。姜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我想换姜奇来坐!”
话一出口,满室皆惊。
姜宇自然是惊喜的,姜奇和张帆却是惊吓。
“妈妈妈妈!”姜奇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表示反对:“我不要!年轻的时候要每天上班,年老还要守着祖宗牌位,每天上香,我不想。”
“混账!”
姜爷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显然是动了大怒:“姜家生你们养你们,费心尽力,将你们培养成材,给你们荣誉和地位,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姜家的吗?
当家做主,挑起姜家大梁,宗谱留传,流芳百年,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你们是锦衣玉食,把信仰都吃没了吗?”
荣耀和信仰关他什么事?
姜奇心中腹诽,他不违法,不作恶,不给姜家抹黑,已经很不错了。这荣誉谁爱要谁要去就好了,姜家那么多人,何必非揪着他?
可是看老爷子那么生气,他闭了嘴。那么大年纪,气死了可怎么好?
“爷爷,生于姜家并非我所愿!”
姜宇开口,语气淡漠,说的话更是叫人痛心:“你们培养我,也不过是为了你们自己,所谓的家族荣耀,只不过是拿子孙的付出,往祖宗牌位上描金。
不想着活人的痛苦,却只想要死后的荣耀,有什么用?”
“你?”姜爷爷气得站起,拿手指着姜宇,眼睛瞪得溜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