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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维之踩着齐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田地,一畦一畦的田地间,唯有白色在炫耀,盯着的时间长了,眼睛一阵阵模糊。

扒开厚厚的积雪,见过下面完好无损的麦苗,扒开的地方,麦苗上撒着一层薄薄的草木灰。

赵维之轻呼口气,换块田地继续扒,同样完好无损,只是有些蔫,问题不大。

接着换个方向,扒开一个洞口,下面的麦苗虽然不大精神,总体却没有问题。

赵维之兴奋地捧起一捧雪,洒向天空,他扬起头,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酝酿一场富贵。

“主子,回吧?”随从提醒,他也不想提醒,只是七皇子的衣领湿了。

赵维之笑着点头:“是该回了。”

腊八的时候,宫里和康庄王府都送来腊八粥,赵维之和赵玲之也送上他们亲手熬制的腊八粥,黏糊糊还有点黑带点糊味,那是粘锅了。

冬天阳光少,养了近一个月,总算是没有那么黑。

这天,两人启程回京,吩咐黄庄头务必照看好地里的事,同时留下不少侍卫仆从。

“黄庄头,本宫回去之后,那些麦苗就劳你照看一二,过完年十五左右,本宫和玲珑郡主就会回来。在这期间,皇庄内的事,你可以全权负责。”

接着对留下的侍卫道:“注意防范,禁止任何人破坏,如有不听劝阻者,杀无赦!”

侍卫队长沈俊良是淑妃娘家旁支的亲戚,一开始有淑妃的叮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现在他算是看清了,七皇子所做的事情,只要成功,对晋安王朝历史而言,是一次巨大的推动变革。

而这一切的推动者,得到的好处将是巨大的,甚至他们这些小虾米,都将会受益匪浅。

“可能做到?”

沈俊良站得笔直,眼神坚定而有力,当着众人的面立下军令状。

“七皇子请放心,卑职一定守好阙坪山,守好皇庄,直到殿下平安归来。”

“嗯!干得好,成功后为你请功。”

闻言,沈俊良激动不已,呼出的白气熏红脸颊。赵维之没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驾!”

来的时候是暮夏,走的时候是腊月二十八。半年的时光,全停留在阙坪山。

马车越走越远,离京城越来越近。哒哒的马蹄声敲打在赵维之心上,让他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情绪。

“呵呵!”赵维之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探去,笑声愉悦。萧瑟的景色,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赵玲之狐疑的望着他,眼底有几分惆怅,那群当初死活舍不得她来的人,半年时间,一次都没来见过她。

“哼!”有生气,但不多。

“小七,你说师父是不是很忙,自从到皇庄那次见过她之后,她再也没来找我们。”

赵维之淡笑:“虽然师父没出现,但我知道,她一直在我们身边,默默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清楚。”

“……”赵维之顿住,为什么?凭他时不时的就被电一下,被电的时候,都是他想偷懒的时候。

这要他怎么说,他不要面子的嘛。

他岔开话题:“你的记录做的怎么样?不仅师父会看,可能我父皇也会看。”

赵玲之随手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早就准备好了,我才不怕。”

那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比当初的赵维之的字迹好上那么一些,至少能看清楚写的是什么。

很多时候,他们需要速记,字迹潦草情有可原,而且还要抄书整理,能写成这样算不错的了。

“哦,对了,那些蔬菜,不要对他们说用的什么肥料。”赵维之叮嘱道。马车后面,是几大车的白菜萝卜,虽然之前也有送,但别人给的,和自己亲手送上去的,总归不同。

“为什么?难道……”赵玲之一开始不解,猛然想到什么,她跟赵维之求证。

赵维之点点头,不说是为了他们好,说了他们还能吃得下去吗?

那铁定不能的,即使那些白菜萝卜一个个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喜欢,吃起来脆甜爽口,可耐不住它们用的是农家肥,俗称米田共。

这说出去,不是膈应么,不说,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可以当成不知道。

赵维之觉得自己挺操心的,这都为他们考虑到。

赵玲之在一旁捂嘴偷笑,她当时也是膈应了好几顿的时间,后来看着外观实在不错,水灵灵嫩呼呼的,一个个又胖又白,吃起来还有种甜甜的味道,比他们之前吃的感觉都好,一吃就爱上,哪还想起来用的是什么。

再说,他们都洗过了不是。

擦完屁股要洗手,洗完手还不是照样拿点心吃,没什么不同。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都是准备进城去置办年货,来来往往,彼此夸赞对方手里的东西。

“哎呀,六婶,你这灯笼不错哦,红彤彤的,看着就喜庆,哎呀,上面还画着两个胖娃娃,真好!”

“他姥姥,你回来了,这是买了不少年货啊,还有一副对联,姥姥就是舍得花钱,村里写也行啊。”

“大伯,怎么才来,家里都打扫好了吧。什么,大伯母和堂兄也来了,可喜可贺啊。”

“没买啥,就一年到头了,攒攒,给家里孩子们买点零嘴,买颗糖,甜甜嘴,希望他们往后的日子,甜甜美美,不苦。”

进城的人很多,赵维之让人老老实实的排队,顺便听听八卦。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偶尔听下,还颇为有趣。

赵维之和赵玲之两人,在朱雀大街分开。进了宫门,是长长的甬道,赵维之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清晨出发,回来的时候是下午时分。景仁宫内,淑妃望眼欲穿。

“不是说今天回来吗?怎么还没到。”

高嬷嬷贴心的给她递过去一个精致的手炉,安慰道:“娘娘,还早,阙坪山可是离京城有五十公里,这又是赶路又是进城的,街上还人来人往,想来不会有那么快。”

安慰的话,瞬间勾起淑妃的伤心事。

“嬷嬷,我好多年没逛过京城。不知道朱雀大街上,那家最热闹的胭脂店,还是不是当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