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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

风雪暂停,暖阳升起,柔和光晕洒至房檐,排排瓦片掩于雪下,待行至街道闹市区时,各类人风扑面而来。

吵闹声,欢笑声,自耳边渐响,天地间似多了一抹色彩。

站至街道末尾,纪沅刹那顿住,那围袍下的娇躯一颤,瞳孔渐渐放大。

并不平静。

入眼所见,街道干净整洁,商铺错落有致,百姓欢声笑语。

街边房屋刷朱红新漆,焕然一新。她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街头闹市她去过,白日热闹自热闹。却不似今日这般…

人气味足。

这不过冰山一角,徐病的布置可远不止于此。

“走吧,女帝陛下。”徐病意味深长道。

那声音将纪沅拉回现实,旋即后退半步,警惕看着徐病。

这厮要再敢吹耳朵,她定会一怒之下,毫不犹豫的怒了一下!

“徐…徐病!这街头街尾,子民皆看着,你对朕端庄些。”纪沅半骂道。

徐病不再作答,缓步行之,目光左右错落,观察百姓民情,又轻声问道:“这迎熙节可还满意?”

说着,二人行至一街边商铺,上面挂满了面具。

又见商铺四周,早已围满了人,有孩童脸戴面具,化身英雄、侠客,以树枝作剑,胡乱比划着势要惩恶扬善。

又有化身山精野怪,逞凶作威,欢闹一片。那新奇玩意,为那大街中添色不少。

纪沅眉微挑,那面具出于何人之手,她可一清二楚。见那街景热闹,百姓欢愉。

她怎会不满意呢。

然高傲如她,注定不会轻易承认他人优秀之处。尤其这个人是徐病。

她挑眉,嘴角上扬至不屑的弧度,“如仅此而已,不过寻常罢了。”

对于纪沅的冷嘲,徐病没做理会,他在商铺前方排起了长队。

路人见这一男一女气质不凡,容貌更不必多言,纷纷侧目议论。队伍前列之人,还向左右侧去,让出道来。

“不必不必,国师立规,仗势者一律抓拿,你们这样,可是要害惨我啊。”

徐病朝众人言道。

众人闻言这才纷纷恢复秩序。徐病与纪沅排着长队。

纪沅翻一白眼,这徐病自卖自夸,倒真有一套。

不过…这番行径,却让她略感合意。至少比那嚣张跋扈之人要好得多。

队伍缓慢推进,徐病用两文钱,购置两片面具,一副猴子精面具,一副野猪精面具。店家看徐病二人,目光奇怪打量。

这挺俊逸的人儿,品味真有奇怪,那么多好看的面具不选。

偏爱野猪和猴子。

“天啊。”

“徐病,你放肆!朕不戴!”

徐病自个套上猴子面具,余下那副野猪面具,花落谁家自不必多说。

纪沅脸都黑了,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如此美艳的人儿,却要戴上野猪面具?

她本就极爱美,极重形象,自然不愿妥协。然双手被束缚,只能任由徐病拿捏。

纵使不愿,那野猪面具仍旧牢牢套上。

“气死朕了,朕要踢死你。”气得纪沅就要踢人,惹来徐病哈哈一笑。

直夸这面具与她般配。

纪沅抬脚又踢,被徐病一手抓住,见这女人越发大胆,该杀杀锐气,于是他一抬手,朝屁股拍去。

“啪!”

纪沅一激灵,面具下俏脸红至耳根。又羞又气,仿佛受到莫大耻辱。

“朕…当着百姓的面…竟被如此无礼对待了!”纪沅羞愤欲死,怒自怒却也真切怕了。

讪讪收回脚后,透过面具狠狠剐了徐病一眼,撂了一句狠话:“给朕等着!”

便再没后续。

就这般,堂堂一国之师,虽穿着得体,却脸戴一猴子面具。带几分滑稽,又多几分亲切。

沿途孩童对那面具颇为喜爱,吵着也要买。

遇囊中羞涩者,便会在他们前路,偷偷抛下几枚铜板。

这一小事,自然没能逃过敏锐的纪沅。本便受制于人良久,幽怨至极的她,顿时更加幽怨了。

她发觉徐病对待百姓并不似作伪。那善意体现于微小处。

然对待自己。却恨不得活生生气死不可。

不过渐渐的,那轻松愉悦的氛围,渐渐感染了纪沅。

不再拘泥于那窘迫处,放眼所见,一切欢乐极了。

穿过一大街,街边簇拥着鲜花,精美无比,花香飘过几大街。

百姓带上一家老小,游花街而行,对那徐病赞不绝口。

“如何?”徐病问道。

纪沅一顿,“一般般而已。”

然那话中,却带有几分酸溜溜,早知百姓喜欢这些。往年她便也如此布置了。

为何自己先前未曾想到?

纪沅跺了跺脚,又觉得徐病是在向自己耀武扬威,可无力反驳的是,于迎熙节此事上,她却没做出什么痕迹。

“哼!”

“至少朕刚继位时,余城中设大戏,亦是反响极好。”

纪沅不屑的想道。

依旧不愿低下半分头颅,不过傲是傲,玩乐起来,那开心并不假。

花街长廊中纪沅步子轻快,行至一花桥时,有夫妇相拥,有情浓谜语。

徐病花十五文,租赁一红舟,再绕花街而游行,沿途所见之风光,美不胜收。

纪沅坐于舟头,享微风吹拂,又见河面鱼儿汇聚,低头细看。却见这时,鱼儿扑腾,河水溅在其脸。

“徐!病!”

纪沅自然清楚,这始作俑者为何人也。

转头看去,见那人目光戏谑,她几乎暴走。从未有人,胆敢如此戏弄于她!

然若这个人是徐病,她真就没任何办法,所能不过是捏紧拳头,扣紧脚趾,心中怒骂几句。

下了红舟,刚好抵达白虎大街,见白虎大街街景,纪沅更是震惊。

那宽直街道,摆设武台、戏台。比武台上邀有江湖侠客比武,你一招来我一式。

赚足了吆喝。

多是年轻男子爱看,正规武台旁,还有一小武台,供给那空有热血,却不会武功的人比斗。

观看者同样不少,人群簇拥于一片。

不远处戏台旁,台上戏子卖力,台下观众投神,座位坐满了,便站着,蹲着。

不远处有糖浆小铺,孩童最爱,围得极长。

沿途商铺门户大开,酒楼饭馆皆热闹。情梦酒楼更开一喝酒大比。

酒量大者获胜,可得一斤玖米,不过酒水钱自付。

更别言细微处,有趣处,多不胜数。

“如何?”又是熟悉的问候。

纪沅愣愣回神,她从未见过如此具备活力的大熙。

沿途花街,水路,所见之景早已震慑她心神。

此刻入白虎大街,更是在此之上,更晃得她神晕。

“一……一…般般。”那傲娇且别扭的纪沅,纵使昧着良心,仍旧不愿意承认。

徐病见此,冷笑一声,朝其耳朵又吹一口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