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墓碑前，顾云天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沧桑似乎还有些许委屈，这副神情哪怕是徐墨云也不曾见过。
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徐墨云心里也明白他不如顾云天，不如他那般理智，或者不如他杀伐果断。
但此刻的顾云天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倒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他随意地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墓碑，嘴角微动，似乎想笑，但一滴泪珠却是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哪怕他再怎么成熟，他终究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
徐墨云在一旁轻轻擦拭着墓碑，随即走开，他明白顾云天有多要强，哪怕是躺在地底的那个人活着也不能让他如此。
“师兄，不，哥，好久不见啊！”
顾云天看着墓碑上的尊兄二字，明白这是林朝新的意思，但他却没有否认，因为这个人真的给他一种兄长的感觉。
“武哥，对不起，我还是利用了馨儿，我似乎真的当不好一个好家长，现在在你们面前说这话我甚至自己都感觉自己很虚伪。”
顾云天此刻失态了，他是真的感觉对不起这位，那位在他还在藏卑微之时，便在护着他，无论是战场还是生活。
他最后死时没谈自己的妻儿，谈的是对这个势力的担忧，他是穷苦人家出生，但他没有去挑战养蛊场。
不是没勇气接受死亡而是不能接受死亡，父母，还有个妹妹全部只能依靠他，人生在世总是无奈居多，真正能证明自己能力的就是四个字，随心所欲。
顾云天吐出一口浊气，他起身将墓碑前的酒杯倒满，脑子不断回想起当年年少的他们。
“师兄，我们为什么要学这个?有什么用吗？”
“行了，不要老谈什么用处，人生在世，为的不就是个乐字吗？”
“可这酒外面买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自己酿?”
“行了，等之后你娶了媳妇给自己媳妇酿杯美酒不好吗？”
“假如她酒精过敏呢？”
“……你再废话明天老师考核自己负责。”
“师兄，学渣思想根深蒂固啊！”
“你找揍！”
……
“小师弟，好好休息，不要老是那么折腾自己。”
“斯，师兄你……”
“行了，你真当我只学了酿喝的酒，药酒我也会。”
“不必，啊！”
……
“跑！”
“师兄，走啊！你要明白少我可以，少你不行！”
……
“师兄，你还……”
“没事，没死没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好，你好后，我给你酿酒庆祝。”
“行！”
……
“来，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
“嫂子好……你真厉害，住院住出个媳妇来了。”
“切。”
……
“你嫂子怀孕了，到时候小师弟你要不要当干爹，墨云要不要一起?”
“可以，喂，徐墨云，你要是不答应，我揍你！”
“哼，你能做到再说。”
……
“小师弟！动手！我们小队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屈服的懦夫！照顾好师父告诉他我这个不孝弟子不能先行一步了。”
……
顾云天苦笑一声，他不想为自己辩解，他关心武馨悦，徐墨云关心武馨悦都是看在地底下那个人的面子上。
他明白这人不是不在乎亲人，只是他明白他们好，他的女儿才能更好，他信他所以无需多言。
“我需要拖延时间，需要把一切都当做棋子，我可能真的不能把馨儿当成你，若是你，我不会利用，但她，我只能不伤她。”
顾云天确实是爱屋及乌，但爱乌不可能胜过爱屋，武馨悦对他是个例外，但还没到一定地步，他真正在乎的不过是这个故人罢了，只是喜欢不是爱。
顾云天饮尽杯中酒，他明明不是个有道德的人，可他这次从私人角度明白他真的做错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来见这位，除了愧疚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对得起这位。
他和徐墨云那么多年是真正把武馨悦当成自己的孩子，徐墨云可以毫不犹豫地掐死一个孩童，他自然也可以。
但对武馨悦，他们是真真正正地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可不是特别受华国欢迎，为什么要把武馨悦放在华国?
因为他们不希望武馨悦牵扯进他们的事情，他们还和华国达成了合作，他们也相信华国不会难为一个无辜的孩子。
当初整个顾家没人或者说整个影和牙，也只有徐墨云敢在顾云天不同意的情况下擅自闯进顾云天的办公室。
哪怕是徐墨云隐姓埋名的两年，他都尚且没忘给这个小家伙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这也是当初他算计的重要一环。
不然哪怕徐墨云把暗戒交给徐念佳，难道吴子卫就敢随随便便乱闯?他的底下人又不是吃干饭的！顾云天此次不过是道歉，为他算计武馨悦而道歉。
“师兄，我还是不习惯叫你哥，我没保住嫂子，嫂子当初难产而死，我们那时候没找到好的医生，馨儿今年五岁，我们知道你这个老父亲的心思。
我们会努力把她变成一个难伺候的小主，毕竟女孩子嘛，又不是非要嫁人，嫁不出去又怎样?我们宠坏的，我们养她一辈子。”
顾云天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恍恍惚惚似乎见到一个人影，那是武眠风，他的师兄，他似乎是举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如他们初见时那样。
他不知道武眠风会不会怪自己，但他一直对自己利用武馨悦还有当初徐墨云那一枪感到愧疚。
那时候如果不是他，徐墨云怎么会认识武眠风?如果徐墨云不认识武眠风，以他的实力，那一枪绝不会打偏，绝不会！
他看着墓前一动未动的酒杯，笑了，那个酒疯子要是还活着，应该会嫌他太小气了吧？
顾云天直接把一壶酒全部倒在地上，此刻他就像是个疯子般仰天大笑，当初他们就说过要是做出对不起对方的事情都要一壶好酒抿恩仇。
可惜这个家伙先走了，留下一个老头一个孩子给他，他几乎没机会喝到他亲手酿的酒了，血亏啊！这家伙到死都要想办法占他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