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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咸丰帝单独召见了阎敬铭和端华!

“阎敬铭,按规矩,你身为六品主事,无权单独奏事,但今日你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实在令朕钦佩。朕且问你,你说此刻不宜大兴土木,难道我大清财政真的如此紧张吗?”

“回皇上,户部自道光二十二年以来,账上银钱就没有超过两千万的时候。皇上登基后,先是灭长毛、除捻军,后又举办了盛大的封后典礼和皇太后晋封大典,所费银钱也是不菲。今年国泰民安,未发生什么大事,年初又开放通商,关税方面确实增加了将近一千万两,账户看着富余,但这年头,钱不当钱花。恕臣大胆,内务府做事有些过了,他们报价先帝龙袍一个补丁便要五两银子,一块琉璃瓦的价值更是一两黄金。修园子所耗费的琉璃瓦数量巨大,如此奢靡下去,恐我大清未来十数年的财政都要告急啊!”

阎敬铭做事不够圆滑,直言敢谏,丝毫不怕得罪人,但他确实理财有方,这也是朝廷看重他的地方。

但咸丰帝听了他所言,略有不满。

“你如此直言不讳,也不怕有人报复?”

这个报复,自然是户部和内务府了,两部门长期互相勾结,中饱私囊,这是自内务府成立以来就有的不成文规定,历代皇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油水捞才真正有人肯办事。

不过如今的情况不同了,内忧外患加剧,大清想要维持统治,必须依靠数不尽的银子来打点,如果内务府依旧如此不知收敛,疯狂敛财,那务必要牺牲朝廷的利益来满足他们的私心了。

咸丰帝当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便私下召见阎敬铭。

“皇上明鉴,臣所奏,皆是事实,臣也只想一心为皇上、为大清办实事,当中情由,必须说给皇上知道,如何决断,还请皇上三思!”

“你说的这些,户部的尚书和侍郎难道不知?为何他们不来禀报?”

“微臣冒死进言!皇上想修园子,就必须全权交由内务府,内务府想拿钱,必须经过户部。这当中的裙带关系,足以让他们从中牟取暴利。如果尚书和侍郎奏请财政紧张,皇上不修园子,他们哪来的机会盘剥呢!”

阎敬铭此刻也不顾生死了,头重重磕在地上,饶是养心殿铺了这么厚的地毯,也磕出了一声巨响!

咸丰皇帝见他如此情真意切,也不免动容。

“你倒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你此番言语太过,让朕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想拉下他们取而代之!”

此话一出,阎敬铭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大笑两声。

“阎大人,不可御前失仪!”

安德海见状,立刻出言提醒,却见咸丰帝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你笑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阎敬铭收起了笑意,一脸视死如归的态度,对着咸丰帝开口。

“皇上今日不顾言官弹劾,接见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只是微臣敢弹劾尚书和侍郎,就早已将脑袋提在腰上。贪,是自古官场难以剿灭的一大毒瘤,臣以为只可控制,不可杀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官员不想要钱,那就会想造反。只要将这股贪污之风控制的恰到好处,既能让众臣肝脑涂地,又能将他们困在金钱堆里。对皇上、对大清,都是有好处的。”

“你倒看的透彻,有些事看的太清楚,命是不长久的!”

咸丰帝早已被阎敬铭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不会杀他,但是也要敲打敲打。

“这些规则皇上知道,微臣知道,官场上的众位大臣一样知道。只是大多数人都能保持平衡,有些人则一叶障目,完全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好,既然有些人被一叶障目了,那就让他清醒清醒吧。安德海,拟旨,户部侍郎张颂居,贪污纳贿,结党营私,剥去官职,回府待命。主事阎敬铭升任侍郎。”

旨意一出,安德海和阎敬铭都吓了一跳。

“阎敬铭啊,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您此番骤然贬官,恐怕难堵悠悠众口......”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你只管做好你的户部侍郎,替朕堵住这个大缺口!”

“皇上英明,那修园子的事......”

“此事再议!你先下去吧!安德海,你随阎敬铭一同到户部传旨。”

“嗻!奴才遵旨!”

旨意传到户部之后,侍郎张颂居起先还不信,直到安德海把圣旨交到他手上,他才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完了。

阎敬铭走后,咸丰把殿外候着的郑亲王端华宣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坐吧!朕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关于启用恭亲王一事,你的意见!”

端华今日在朝堂上,正为了咸丰要启用恭亲王一事而感到头疼,如今皇上主动找他询问此事,他当然得把握住机会。

“皇上,奴才以为启用恭亲王可行!”

此话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咸丰帝突然抬头死死盯住他,颇为不解。

“怎么这么好说话?今早早朝之时不是还拼命阻止吗?”

端华当然有自己的想法,立刻恭敬回话。

“朝廷启用恭亲王,是时势所迫,毕竟外务之事皆是恭王爷一手操办。只是奴才认为,仅恢复他外务大臣的职位,负责通商关税和谈判等事务即可,武器这些,还是不要让恭王爷插手了!”

咸丰一听,立刻心领神会,笑了笑。

“你什么心思朕还不知道吗?允了!武器之事,还是由你全权负责,只是别太过了,别让朕失望啊!”

“是,奴才定当为皇上效命分忧,绝不敢阳奉阴违!”

“好了,下去吧!”

端华走后,安德海也传旨回来了。

“回来了?户部那边什么情况!”

“回皇上,张颂居已经接旨被押解回府了,阎大人接掌了他的职务。只是户部众人仿佛对皇上突然的处置不满......”

“知道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会心服口服的。这件事朕有十足的把握,迟点派人去抄家,便都清楚了!”

“是,皇上英明!”

安德海笑着拍了拍马屁。

“端华出去的时候,神情如何?”

“回皇上,郑亲王离去之时面上十分得意,就连奴才请安,他只是冷哼一声,笑着走了!”

“这购置武器是个肥差,他当然不想假手于人。”

端华购置武器时一定一定会贪污一些银两,这件事是咸丰帝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的。

只是他对端华足够放心,也压根不知道他的野心如此之大,如果知道真相,只怕要当场气的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