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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桉有些怜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紧接着,她像是脚底一滑,斜身摔倒在地。

手里的锅也顺势落到了地上。

砂锅在雪地里闷声碎裂开来,浓稠的八宝粥瞬间侵入雪地里。

后面追来的黄厨娘彻底傻眼了。

“我的粥啊,天老爷,我熬了整整一上午的腊八粥啊。”

厨房侧面闲聊的几人此时都走出墙角,看了眼前的一幕,互相对视一番。

“三姑娘是中邪了吧。”

“不,她是疯了。”

地炉里的金丝碳燃得热烈,魏氏手里捻着佛珠,半阖眼帘。

面色看起来很是平和静。

为了让夏媛摆脱婚事,他们折腾得也有些时日了,今日总算该尘埃落定了。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温度降得越来越低。

烧炭的下人又在火盆里添了些金丝炭,将炭火烧得通红。

在姜嬷嬷的安排下,一盘一盘的袖珍美味被端上了圆桌。

菜上的差不多了,姜嬷嬷道:“夫人,要不你和大姑娘先用膳吧。”

虽说要不了多久,夏桉就该跑来求情了。

但不能为了她,耽误夫人和二姑娘用膳。

魏氏浅淡勾了勾唇:“不急,八宝粥不是还没端来吗,等一会儿吧。”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匆忙急促的脚步声。

将雪地踩得咯嘣咯嘣直响。

魏氏倏然挑了下眉。

“来了?”

如此慌乱的脚步,如今这府里,除了夏桉,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屋门猛得被推开,锦绒帘子被胡乱地撩开。

魏氏缓声道:“急什么,桉儿,母亲还会不理你不成?”

帘子后面的人终于挣扎着露出脸来,却并不是夏桉的脸。

姜嬷嬷见是煮粥黄厨娘,低声喝道:“怎么如此没有礼数,是想挨板子吗?”

见她是空着手进来的,又质问道:“腊八粥呢,不是让你煮好了端过来吗?”

那黄厨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姜嬷嬷,不好了,腊八粥,腊八粥被三姑娘抢了去,摔进雪地里了。”

魏氏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桉姐儿,抢了八宝粥。”

黄厨娘惊恐万分:“是的,千真万确,厨房外面很多人都看到了。夫人,不是奴婢的错,奴婢把粥煮得好好的,是三姑娘,三姑娘发疯了。”

魏氏闻言,额上的青筋跳得要飞起来。

“她人呢?”

“奴才不敢放她走,让张嬷嬷将她拦在雪地里了。”

魏氏一把丢下佛珠,愤然起身,大步撩开帘子走出了屋子。

直奔大厨房的方向。

反了,简直反了,胆敢到厨房偷腊八粥,她现在真是一点也没有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啊。

那是一锅普通的粥吗,那是她花了二百两银子寻来的驻颜药膳。

心疼啊。

心快疼死了。

这边雪地里,张嬷嬷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夏桉,斜了斜嘴,讥笑道:“三姑娘,我见你从前也是规矩懂些分寸,今日怎地做下如此糊涂的事?”

夏桉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声音很淡地道:“张嬷嬷看来在琼西院过得不错,气色都比从前神气了。”

张嬷嬷得意道:“比起在您的院子,那肯定是舒服多了。不说别的,”她捂了捂腰上的荷包,“至少荷包不瘪了。”

夏桉挑眉笑笑:“那就祝张嬷嬷在夫人那里能待久一些,”她微微垂了垂眸子,眼里滑过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光,“因为后面有一些戏份,观众多了才有意思。”

张嬷嬷怔了怔,不太能理解她的话。

她戏谑地笑了笑:“三姑娘就别在这自欺欺人了,还是想想待会儿该怎么面对夫人吧。据说这口锅里的食材,把三姑娘卖了,都赔不起。你小心夫人真的将你给卖了。毕竟咱们府里,现下做主的是夫人。”

夏桉笑笑:“你也说是现下了。若是。老夫人回来了呢?”

“你别白日做梦了,老夫人都说了来年春天才会回来。三姑娘,你怕不是这些日子饿坏了脑子吧?”

夏桉抿抿唇,浅淡地勾了勾唇:“那张嬷嬷就等等看吧。””

这个时候,魏氏一行人呼啦啦由远及近。

夏桉淡淡垂下眸子,面色依然是波澜不惊。

魏氏气势汹汹走到近处,看到夏桉脚下碎裂的砂锅和撒了一地的八宝粥,心疼得要爆炸了。

她猛得抬起手臂,“啪”的一声,重重扇了夏桉一个巴掌。

“谁给你的胆量,居然敢来大厨房偷八宝粥?”

脸上一阵火辣,夏桉缓缓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脸颊。

抬起眸子,直直和魏氏对视:“因为饿了。小娘饿了,我也饿了,我们也是这府里的人,为什么不能来厨房里取吃的?”

此话一出,围观在一旁的下人们,心里隐隐对夏桉起了同情之心。

三姑娘其实说得没错,作为府里的主子,她来厨房取吃的,是无可厚非的事。

只是从前他们这一房太过老实,对魏氏也是逆来顺受。

谁又能说,三姑娘今日来找吃的,是犯了错呢?

魏氏没想到夏桉会和她这样说话。

反应过来时,她简直不可思议:“你竟敢跟我顶嘴?”

说着,又一巴掌落到了夏桉的另一边脸。

夏桉并没有躲,她继续与魏氏直直对视,眸中透着股倔强。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与魏氏对视。

魏氏的力道很大,想也不用想,她的脸应该已经印上了清晰的掌印。

她眸子里没有任何惧怕之色,继续倔强道:“我是不应该跟您顶嘴,可是夫人,若是你在这样的数九寒天,住在仿若冰窖的屋子里,忍饥挨饿好几天,你会比我更冷静吗?”

魏氏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会挨冻,我又怎么会挨饿?”

“是啊,你怎么会挨饿呢?你是当家主母啊,所以当家主母便可以枉顾府里其他主子的生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吗?若我和小娘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日后当如何与祖母和父亲交代?”

魏氏伸手颤抖地指着夏桉,她怎么也没想到,昔日在她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庶女,今日竟敢与她理论起治家的道理。

她颤抖地伸手指着夏桉,“好啊,反了,我看你今日是要反了。不好好治治你,你以为我这个主母是个摆设吧?姜嬷嬷,拿板子来。

三姑娘损坏府里的财物,品行败坏,还不知悔改,给我重打三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