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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全班师回朝的旨意下发出去的第二天,他才在早朝上提及此事,面对赵宗全的这道旨意方休自然是反对的。

所以在赵宗全还没说完,方休就站了出来,表示若是大军不拿下仅剩的两州之地,会给西夏留有喘息之机。

如今的赵宗全,方休越是反对的,他越是要去做,就像那种装模作样的领导一样,面对专业的手下反馈的意见,他们却有着自以为是的见解,仿佛不这样去做,就彰显不出他们作为领导的样子。

而太后见方休如此反对,也是向手下的人传递出了一个站在了方休这一边的信号,她一个深宫中的妇人自然是不懂得战场上的事情,虽然她之前也反对出征,认为耗人耗力,想要严格遵守先帝旧制。

但是她也懂得投桃报李,而且她相信方休的判断,作为大宋的镇国公,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他都不赞同,那就代表赵宗全的这次行动真的不可行。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赵宗全显然早有预料,所以昨日才会先斩后奏的命人去前线传了消息。如今旨意已经发出。

就像那日任命方休为主帅的调令一样,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了。

而方休也是罕见的在朝堂之上发火离去,看着朝未散,方休就独自离开的身影,文武百官也是面面相觑,高座之上的赵宗全也是黑着一张脸,仿佛要吃了方休一般。

好在还是太后宣称身体有恙,召来了太医看诊结束了早朝,缓解了今日早朝尴尬的气氛。

在赵宗全看来,这是方休知道大军回朝后,他手中的权能会被分割出去,如今的他虽然手中的兵权增加了,但还没有具体落实下去,只要有人进来,很容易就会被具体的将军接任走。

若是这些将军是方休或者太后的人还好说,那么权利还在他自己的手上,可人这些将军是赵宗全的人,那这些权利在方休那么就会变得名存实亡。

面对这些人的阳奉阴违方休也处置不了,因为他们的靠山是赵宗全,是当今的皇帝,明面上看方休的权利都是赵宗全赐予的,所以方休到时有也只能吃下这道暗亏。

至于方休所说的,给西夏有了喘息之机,这在赵宗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想要阻止大军回朝的借口罢了,如今回鹘两部攻势正猛,就是大宋的兵马走了,西夏也不能长久的抵抗回鹘两部。

让大军回朝休整,不仅可以缓急大宋消耗的物资,还能加大回鹘两部的消耗,让他们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当然是大宋这个渔翁。

可是赵宗全哪里知道,回鹘两部进攻的如此凶猛就是因为有着大宋的人马在西夏牵制着西夏的主力部队。

除了这个原因外,大宋的军队只要待在西夏一日,给西夏的压力就大一分,给回鹘两部的助力也就高一分。

一旦大宋撤军了,回鹘两部就像没人主人的吉娃娃,叫是还能叫,可却没胆子叫的那么凶了。

这样一来西夏就算只剩下两个州也能苟延残喘下来,想当初元昊都能杀出一个偌大的西夏,难保如今的西夏不会在高压下产生第二个元昊。

况且神明神使这一招,可再一却不能再二了,尤其是大宋利用过这一招打压过西夏后,就算现在西夏的领导人在傻,他们也琢磨出了为什么在元昊死后西夏会突然冒出那么多的神明神使了。

并不是那些手握军权的将军为了自己名正言顺搞出来的,而是早就有人对他们西夏起了心思,而这个人就来自他们一直看不起的懦弱绵羊,大宋。

大军回朝这一天,为了表示赵宗全特意再次在皇宫开设了一场直到夜晚的席宴,这一场席宴所有人都去了,不论是中立党还是太后的人,唯独方休没去。而百官也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在宴席上提起。

诸将回来后的待遇也和方休一样,只不过在休息了两天后,他们便参加了早朝,这一日的早朝与其说是表彰大会,倒不如说是分饼大宴。

所分的饼也不仅仅是出征官员们收获的物资,更是方休身下军中的权柄。

哪怕就是太后身边的人,所封赏的官职和嘉奖都超过了方休的嫡系人马。方休的嫡系人马虽然也有了荣升,但大多都被调往外派了出去,看似升官了,实际上却进一步的分割削弱了方休在京都中的权利和威望。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可这兔子还没抓完,飞鸟也一直盘旋在头顶上,赵宗全便开始烹煮神犬,掩埋良弓了。

这一幕自然引起了方休手底下的人不满,可是他们根本见不到方休的面,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不甘,都无法向方休倾诉。

而他们也没有顶撞,冒犯赵宗全的底气,于是只能纷纷带着不甘离开了京都,或者投身于军旅之中,不想见到外面的肮脏交易,也不愿与这些臭鱼烂虾搅和在一起。

三个月后,顾廷烨带着明兰一同上门拜访,因为是亲戚之间的串门,方休也没有派人阻拦了。

花园里,方休和华兰每日拉着一个小豆丁在逗弄着他们,见顾廷烨带着明兰来了,华兰也是顺手接过了方休手中的蕊姐儿。

明兰上前帮华兰带着蕊姐儿,两姐妹抱着两个小豆丁转身去了别处,花园的凉亭中只剩下了方休和顾廷烨。

“大姐夫好不舒服啊,妻儿在侧我真是艳羡不已啊。”

“羡慕啊,你也可以啊,上书给官家请辞呗,反正有着宁远侯的爵位,你也可以和明兰这样生活。”

顾廷煜死后顾廷烨是最有资格继承宁远侯爵位的人,哪怕秦小娘子机关算尽也无法将这个爵位安插在她自己的儿子身上,更何况她儿子对于顾廷烨能够继承这个爵位还高兴的不得了。

秦小娘子堪比南曲班子唱的戏到头来只骗到了她自己的儿子,这弄得她当夜横扫祠堂,指着面前泥糊的木头谩骂,做回了她自己。

“大姐夫……”

“别了,有事说事,别人不清楚你我难得还不知道你嘛,就被扯着盛家的这点关系叫了,我也听不惯。”

还不等顾廷烨说话,方休直接伸手拦住了顾廷烨的发言,这小子如今一改平日里的称呼,和他打起了亲情牌,那肚子里肯定是有了坏水了。

“嘿嘿,那行,进之大哥。你看你闹也闹了,脾气也发了,这是不是该回去了,你这整日待在府中不出门的,难道就不怕别人议论啊。”

“哼,咱们这个官家不是想要夺我的权嘛,我若不待在府上他怎么好安插人手进来啊。”

这赵宗全还真以为他是吃素的,原本班师回朝就惹得方休不快了,但那个时候的方休顶多就是气几天就好了,可谁曾想赵宗全几人借机发挥,打压起了他的人来。

明面上,方休不好操作些什么,但暗地里方休的手脚可就多了。

赵宗全觊觎着方休的东郊大营,将沈国舅和小耿将军安排了进去,可如今二人进去后就像被折了翼的飞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是得罪了赵宗全被丢进去受罚的呢。

堂堂的国舅和三品正的将军,在军营中竟然被折磨的还不如刚入营的士兵,他们也曾认为是方休给的下马威,试图报复回去,但结果发现他们说的,军营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并且做的非常完美。

这样一来,他们要是处罚这些士兵就有些没道理了,也给了方休处置他们的机会。

“哎哎哎,进之大哥,这隔墙有耳的,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为好。”

听到方休的话,顾廷烨赶忙想要阻止方休再这么猖狂下去了。

对于顾廷烨的好意,方休倒是嗤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若是平日里我是不会这样说,但是今天官家既然派了你来做说客,我这府上的暗探也走的差不多了,仅剩的那几个也都不在这。

你不要感到尴尬,像我这样手握重兵的权臣,如此闭门不出的,莫说三个月,就算是三天我也会派人来暗访了。”

看着顾廷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方休摆了摆手和他解释一番。

“那进之大哥肯让我进来,是想通了?”

听到顾廷烨的话,方休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想通了,而是失望够了。三个月了,有些东西也该看清楚了,既然看清楚了也不愿意说,那就是打算装糊涂到底了。”

顾廷烨似乎也知道方休暗指的是什么,于是替赵宗全辩解道:

“进之大哥,你应该知道,官家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能看到的东西,官家不一定能够看明白,相应的有些事情官家能够看到的,我们也不一定能够看清楚。”

“所以你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当初那个豪言要北上夺回燕云十六州的少年朗去哪里了,他当初的心胸抱负为何现在却变成了固守于内了。”

方休的话说的顾廷烨有些哑口无言了,当初他第一次和方休见面时就曾说过,他向往和方休一样,能够为大宋戍守边疆,有朝一日能够北上杀敌,夺回燕云十六州。

可现在,他发现他离这个从小的抱负似乎越来越远了,他是什么时候改变了这个想法的,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是被众人排挤出了京都,还是在遇到赵宗全父子后在他们手下做事,他也不清楚了,有时候成长就是会磨平人的棱角的,年少的壮志凌云终究成了过眼云烟。

顾廷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他是来替赵宗全做说客的,但结果却被方休弄的说不出话来了。

“明日,我就要和桓王一起去检查盐务了,同行的还有长柏。”

“嗯,我知道了,你顺便给宫里的人回个话吧,就说我明日会去东郊大营,至于朝堂,若无大事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不过是一员武将,上了朝堂说的话也没人听取。”

“好,我知道了。”

随后二人便心有灵犀般不再谈论朝堂上的事情了,没了这些事情后,方休和顾廷烨的谈话也畅快了许多,在国公府吃了午饭后顾廷烨他们才离开的,不过在走之前,方休还给顾廷烨留了一句话。

“仲怀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