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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竹息,老四他们现下到哪里了?”德妃坐在殿里,时不时往外瞟一眼。

“底下的奴才刚刚打听过一回,雍亲王和弘晖阿哥两刻钟前进了乾清宫,瞧着应该快出来了。”

德妃坐立不安的念了一句佛,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老四遭了多少罪?身子养没养好?万岁爷口口声声让本宫不必担心,可本宫如何不忧心忡忡?那可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初初得知老四染上时疾的时候,她整宿整宿睡不好觉,担忧和后怕轮着来,深恐老四出了什么变故。

如今人已平安归京,她要是见不到老四的面,便是如何都放心不下!

许是离得过于近了些,这番自言自语全叫孙竹息听在耳里。

“娘娘别担心,雍亲王吉人自有天相,太医都说了,王爷是痊愈后才回京的!不是有句古话叫‘祸兮福之所倚’吗?王爷渡过这一劫,日后必会顺顺利利、再无坎坷!”

“借你吉言!”德妃撑起一张笑脸:“老四和弘晖快来了,本宫可不能苦着脸见他们,竹息,你来看看,本宫的神色可有不对劲?”

“娘娘好着呢,奴婢并没瞧出不对劲来……”

这边正说着话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娘娘,雍亲王和大阿哥方才出了乾清宫,正往永和宫的方向而来。”

德妃不假思索的吩咐下去:“快快,竹息,你去永和宫门口迎上一迎。”

而后不到一刻钟,祖孙三代终于得以见面。

“儿臣给额娘请安。”“孙儿给玛嬷请安。”

“好孩子,都快起来,坐下说话。”方才还未见到人的时候,德妃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等人一露面,她就不免激动起来。

不想胤禛这一抬头,险些叫她泪洒当场!

“老四啊,你这是遭了多少罪啊?瞧这瘦的,就剩骨头撑着了……”说着说着,德妃呜咽一声,眼眶通红一片,就差没有哭出声来。

胤禛先是一喜,而后才上前安慰道:“额娘,别担心,儿臣业已痊愈,如今不过是因旅途奔波不免疲乏了几分,并无什么大碍。”

“真的?本宫不信,你尽拿话来哄本宫!”

“儿臣所言句句为真,您要是不信,稍后可以传召太医过来问询。至于儿臣的身子,到底是大病初愈,需要时间好生休养,这才一两个月的功夫,当然养不出什么成效来!”

弘晖补充道:“太医的意思,阿玛这身子至少要休养上半年,才会恢复如初。玛嬷,阿玛这回在热河真是遭了大罪了!”尤其是八月底九月初那会,堪称从鬼门关闯出了一条路来。

这话一出,德妃早顾不得哭泣,急切的站起身来,大声唤道:“竹息,去请太医……”

胤禛头疼的瞪了长子一眼:“尽胡说!额娘,您别相信弘晖的话,儿臣的身子没有那么糟糕,太医也不用请了,皇阿玛已经叫他们来诊过一回脉了,如今儿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其中根由您一想便知!”

德妃拍拍胸口,踉跄着跌坐在宝座上,似与人对话,也似自言自语,“是了,有万岁爷在呢!”

“不过,老四,你凶弘晖作甚?他也是担心你的身子,才会挂在嘴上,若是跟你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岂会关心这个?他这般孝顺,你还不满意?”

什么叫隔辈亲?这就叫隔辈亲!

胤禛一言难尽的望着不久之前还对他殷切关怀的额娘,心中的酸意止也止不住,“儿臣知他孝顺,但也不能在额娘跟前诉苦啊,岂可叫人母为儿女担忧?”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德妃和弘晖岂能看不出来,他那话中如何都隐藏不住的酸意?

祖孙二人谁都没搭理他,若无其事的另换了一个话题。

“弘晖,过来,让玛嬷瞧瞧,你看着也瘦了好些,是不是也累着了?”

弘晖乖乖的任由玛嬷“上下其手”,面上只作寻常:“孙儿不累,就是有些抽条了,再这一路上到底吃得不算精细,许是因此才看着有些轻减了。”

为阿玛诉苦可以,为他自己诉苦,那绝对不行!

德妃装作信了他的话,没有追根究底下去,“好在你们父子两个都平安回京,接下来都好好补养补养,不许再操劳、忙碌!那太医院的陆老太医极擅调理之术,待本宫去求得万岁爷准许,让他常驻你们府上,你们二人的身子都需要调养,尤其是你,胤禛!”

父子二人面上一肃,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话过半旬,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德妃难得风风火火了一回。

“竹息,将本宫提前备好的药材和补品拿出来,交由老四他们带回府里。”

“来人,送一盅党参乳鸽汤进到御前,若是万岁爷问了,就说本宫一时感念,与他分享一回心中的喜悦。”……

一通安排下去,德妃犹觉不足,末了又添上一句,“老四,宫里到底不便,本宫就不留你们用午膳了!且回吧,最迟不过明日,那陆老太医必会出现在你们府上。”

于是,父子二人进宫时轻车简从,出宫时却是大包小包,几个跟进宫的奴才一时竟有些狼狈,因为赏赐实在有些多了。

——这里不光只有德妃娘娘一人的赏赐,万岁爷也赏了不少药材补品,还有闻讯难得出一回面的太后,她也着人送了一回赏赐。

瞧着足足装了半马车的各色赏赐,父子二人面面相觑,这也忒多了!

良久之后,胤禛率先开了口:“且回吧,你额娘她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弘晖笑了笑:“回去正好用午膳!阿玛,您腹中饥饿了吧?反正儿子是饿了!”

“就还好,还能承受……”

说话的间隙,马车“嗒嗒”行进,将一条又一条街道甩在身后,前方不远就是家的方向。

而后午时过半,阔别了足有大半年的雍亲王府近在眼前。

接下来便是一番喜闻乐见的抱头痛哭,至于如何安抚回去的,不必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