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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顾卿云到底做了什么。

可他灵息如此弱,定是为了救朝辞

顾卿云退至桌案一角,退无可退。

白帝缓缓欺身,高大的身形轻易将他笼罩,却又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一双赤红的眸子此刻泪水涟涟,声音嘶哑,浸着幼兽被抛弃,濒死等待的绝望,“那我呢?”

“我也知错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卿云靠在冰冷的墙壁,眼里熏染着屈辱又压抑的薄雾。

这双眼睛,与他在幻境死后,似乎别无二致,一样的痛苦。

他承认,他恍神了一瞬间。

可是,也只是一瞬间。

他凭什么要原谅。

明明是他们欺他在先。

顾卿云攒尽全部力气。

沉默,去考量。

若是白帝到了走火入魔的那一日,他又该如何?

那个冰灵根的少年能派上用场吗?

顾卿云是茫然的。

剩下的修为足以支撑他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开弓之箭,再无退路。

见他反应,白帝绝望的笑了笑,却仍止不住喷涌的泪,“师尊恨极了我,是我活该。”

顾卿云抿了抿唇,手腕一紧,一个冷硬之物被迫抓在手掌之中,惊的猝然掀起两帘睫羽。

“噗嗤!”

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顾卿云瞳孔骤缩。

白帝握着他的手,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裹着红色灵流的匕首,狠狠扎在心脏,缓慢的搅动。

温热的血顺着两只交叠的手掌,顾卿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你疯了!”

他厉声呵斥。

“我是疯了。”

白帝轻笑一声,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握着顾卿云颤抖的手,推了一寸。

“师尊恼我,恨我,是我活该,徒儿自知不该活,不求师尊能原谅,却也看不得师尊为了师兄能做到如此地步,倒不如……以死谢罪,死了。”

顾卿云忽然来了气,一双凤眸带着些许的戾气。

他怎么没发现一个两个都如此的不要脸。

自己做了错事,却一个一个来逼他。

凤眸迸射出强烈的怒火,怒急攻心下带着金色灵流狠狠将匕首拔出。

“哐当!”

砸在地上。

白帝喷出一口血,身子晃了晃。

顾卿云宽袖一拂,转身背对他,面庞冰寒,冷冷吐出几个字,“要死就死远点!”

凭什么他们认错,他就要原谅。

凭什么他们觉得用死就可以来逼他心软。

白帝身体摇晃了一下,他看着顾卿云冷漠的侧脸,绝望的笑了笑。

听着消失的脚步声,顾卿云浑身脱力,双撑在桌案上。

他缓缓跌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仍觉得眼皮直跳。

想到方才直击要害的一刀,伤口极深,显然没有给自己留一丝生机,心中是又怒又不安。

他该不会真的寻死吧?

脑海中蓦然浮出一双绝望的眸子,顾卿云闭了闭眼。

等他再睁开眼,面色陡然一变。

四周景致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顾卿云甚至听见一丝细微的咔嚓声,像脆弱的玻璃下一秒就要碎成无数片。

【白帝生命不稳,世界将要崩塌!白帝生命不稳,世界将要崩塌!白帝生命不稳,世界将要崩塌!】

脑中冰冷的机械音疯狂的发出警示声,还有306惊恐的呼声。

下一秒,长霁挽月殿哪里还有人影。

顾卿云的脸色阴沉的不寒而栗,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在心中翻滚。

猛地甩出一记暴击,身形却快到极致。

他在长霁挽月殿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

恨不得拿出鞭子抽死他。

此刻整个云雾缭绕峰都在晃动,景致愈来愈模糊,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来不及回房间,他连忙扶好白帝,悍劲的灵流不要命的输送。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晃动似乎小了一些。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卿云的脸色越来越白,直到身体里空荡荡的,最后一丝灵力也耗尽。

好在的是总算将白帝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而,为了朝辞化妖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灵力,此刻再无法遏制的吐出一口血。

“师尊……”

白帝悠悠转醒,见到这一幕,眼眶瞬间就湿了。

顾卿云湿红的凤眸冷冷的瞪他,恨不得掐着他的脖颈掐死他。

师什么尊!

他们现在两个伤员,你吐血我吐血,靠在一起很好看吗!

急怒之下又吐了一口血,“堂堂魔尊,既然敢做,如今动不动寻死很好玩吗!”

白帝没有说话,睫毛剧烈的震颤,最后闭上眼,缓缓道:“我做了错事,合该去死。师尊不必救我。”

他从来没想过以命要挟,逼顾卿云心软。

从来没人对他好。

他以为姻姻对他好,便觉得自己该回以千倍。

后来,他摸爬滚打,跌跌撞撞,无数次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脸,想一想姻姻,再想一想那张清冷的面庞。

想到徐姻姻,他是平静的。

而他再一想雪堆的人,心跳如擂鼓,镜子里的人也因一抹雪白而做出各种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他开始后悔,开始怕,整日坐立难安。

记不清多少次坐在屋脊上看着那座寝殿,直到天明。

就连魔尊之位也索然无味。

顾卿云伤心,恨他,厌恶他,如果能让他不那么疼,就这么算了吧。

他该死的。

顾卿云胸膛怒气翻涌,还是强撑着起身,认命的抱起了他。

虽然阴沉着脸很是吓人。

白帝被稳稳的抱起,模糊的视线怔怔的落在顾卿云的脸庞,忽然把脸埋起来,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

他做了那些混账不如的事,现在还在用自己的性命来伤顾卿云的心。

顾卿云一定很疼,很失望吧。

可他……真的怕。

这世间,他真的再没什么了。

感受到胸膛温热的湿意,和颤抖着极力忍下哭声的少年,顾卿云脚步顿了一瞬。

可他心中有气有怨有恨,又被这般逼迫,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一口气横在胸膛,不上不下。

僵着身子把少年放在床榻,木着脸拿出一瓶药膏,粗鲁的给他擦了药。

做完一切,一言不发躺到室内一侧的软榻上。

他现在连一丝灵力也使不出来,头疼的快要裂开,恨不得立刻长睡不起。

一只沾着血的手指艰难的抬起,挑开挡在眼前的纱帐。

白帝独占着顾卿云的床榻,看着那道身影在梦中无助的蜷缩在一起,双目潮湿,无声的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