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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云先是错愕,反应过来后,有些急迫,恨不得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

满腹担心之下,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下了榻,径直走到他面前,手伸到一半,眼尖的发现朝辞身上穿的还是走时的那身衣衫。

小狼崽没换衣裳?

他衣裳虽黑色深色居多,可金线绣织的花纹倒是层出不穷,身上明显还是走时穿的那件。

而且,一副窝在这躺椅上,准备好好睡一觉的模样。

好吧,现在虽然是深夜,也确实该睡觉了。

难不成妖族也出现了这种情况,他才消失了两天,忙了两天?

想到这里,他愈发觉得心神不定。

“妖族魔族可有事?”

朝辞:“……”

顾卿云:“……”

顾卿云听不到要听的话,心中急切万分,又无比憋闷。

他心烦,站在那里神色凉凉的瞪着朝辞。

似乎感受到一道冰冷如针锥的视线,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终于舍得掀开半扇眼帘,落到了他身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

朝辞抬手。

顾卿云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谨慎的看着他。

朝辞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目光好像冷了几分,继续闭目养神。

顾卿云神色渐渐黯了下去。

这是等着他识相的摆出求人的姿态吗?

顾卿云从头到脚打量了朝辞一番。

宽肩窄腰,大长腿。

本来被锁在这也许说不清多少人滚过的床榻就烦。

顾卿云转身回了内室。

不久,一室寂静的房间响起哗啦啦的锁链声,片刻不停歇。

朝辞太阳穴似乎有一根青筋跳了几下,倏地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顾卿云错身一闪。

然而,锦榻再大,他虽勉强躲开,柔软丝滑的衣料弥散了些。

顾卿云瞳孔骤缩,怔愣的坐在那里。

朝辞更是一脸错愕的僵住。

指尖的余温尚在,朝辞目光极快的掠过。

僵硬的收回了手,并且背过了身。

顾卿云飞快整理好衣衫。

下一刻,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憋了两日的顾卿云一脚踹了出去。

“咚!”地闷响,十二层青纱帐晃动不休。

朝辞坐在地上无声的深深吸一口气。

很好。脾气还是这么辣。

抬手一挥,劲风撩开青纱帐,两双视线相对。

朝辞面不改色的坐起身,他就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榻。

自若的,仿佛方才被踹的狼狈扑在地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卿云更急怒了,冰冷的凤眸浮出一层火焰,拼命压着怒气,怕自己忍不住再踹出一脚。

然而年轻的男人就这么坐在地上,默默闭上了眼睛。

顾卿云:“……”

他几乎要笑出声,眸中的怒火层层加深,恨不得把那宽阔的背盯出一百个窟窿,一把抓起被子并利落的扔了出去。

朝辞:“……”

他在黑暗中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被褥经过两日已经沾染上了顾卿云的味道。

这人像冰冷孤傲的荷花似的,香气冷淡,却带着刺。

意识到心绪开始鼓噪,朝辞忙淡下神色,八方不动的拿下兜头罩下的被子。

顾卿云怒了。

他向来不是个能忍的人,尤其是在这并不好笑的情况下,手指伸向屁股下的褥子。

叮叮当当!

哐哐当当!

察觉到身后人想拆床,朝辞再淡定不起来,黑着脸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夜深了,睡觉。”

“睡觉?”顾卿云冷冷一笑,“这个床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我更讨厌!”

朝辞淡淡开口,“由不得你讨厌。”

“……”噎了一瞬,顾卿云再怒,凤眸挟霜裹雪,声音冷的结冰,“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用!换了!”

别人?

朝辞眸光一沉。

他只是靠着一点,顾卿云便这般嫌弃吗?

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别忘了你什么身份!”

顾卿云眸光微沉,被困了两天早就耐心全无,臭脾气也上来了,忽然攥起拳头一拳砸在了锦榻上。

他灵力被压制,床是精心做成的,木料极重极好,单凭凡力的拳头根本砸不动分毫。

三两拳砸下去,反而指骨破皮。

朝辞攥着拳,终于忍不住拦下了他,咬牙道:“你想闹到何时!”

“何时?”顾卿云用力甩了一下没有甩开,怒气蹭地一下冒的三丈高,“我不用别人用剩下的东西!烧了!”

听他又一次的别人别人,朝辞脸庞裂开,再维持不了淡漠的表情,一双冰冷的蓝眸此刻浸着滔天的怒火,喷薄欲出。

顾卿云就这么讨厌他!

“别拿我和你们那些姬妾比!”顾卿云忽然失态的怒吼出声。

这锦榻被褥再舒适奢华,也依旧像一根拔不掉的刺扎在他身上。

这一刻,忍了两日,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朝辞何时见过这般失态,大吼大怒的顾卿云,被他吼的当场懵住,本要发出的滔天怒火啪叽一下熄了。

他怔怔的对上一双湿红凶狠的凤眸,指尖颤抖。

福至心灵,陡然意识到---

顾卿云是在……吃醋?

他口中的别人……是指那些传出去的姬妾?

不不不,顾卿云怎么可能吃醋?

他素来有洁癖。

只是他看不出吗,这被褥,锦榻,所有的东西,哪个不是新的,好的。

顾卿云吼完一句话,把自己的理智吼的回归。

他僵硬的坐着,旋即默不作声的背身躺了下去。

满室寂静。

朝辞侧目看着微蜷在一起,莫名显得几分委屈的背影,蓝瞳一点一点迸射出刺眼的潋滟华光。

他坐了一会儿,伸手捡起被子,僵硬地讥讽,“惯的你臭毛病。这殿新修的,东西也都是新添置的,便宜你了。打坏了这床,以后你就睡地。”

顾卿云这会听不懂好赖话,心里仍觉得恶心,头也不回,反讽,“新的又怎样!你太脏了!”

朝辞:“……”

他额角青筋欢快的跳动。

若是再不明白顾卿云说的脏是什么意思,便是根蠢木头了。

冷冷一笑,“没办法,干净的某人不要,顾仙尊只能忍一忍了。”

说着,轻轻的把被子扔回他身上。

余光扫过顾卿云的脸,心猛地一揪。

阴影里的半张脸分明惨白的没有血色,长密的羽睫轻颤,神色淡的几乎已经不能用惨形容,整个人似乎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