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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言臻在宫人和嬷嬷陪同下前往芙蓉池。

一路上遇到不少各宫妃嫔和公主,都是听说芙蓉池在寒冷沉闷的冬日里荷花竞相开放,跑过去看新鲜。

到了芙蓉池,池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因着引入温泉水,整个芙蓉池上雾气缭绕,半池盛放的荷花亭亭玉立于水面,宛如出尘的仙子。

言臻一眼就注意到池中央绽放的翠盖华章。

她放眼四下,池边倒是有不少侍花奴在忙碌,唯独不见那道瘦弱的身影。

不多时,有太监尖锐的唱喏声传来:“皇上驾到,舒贵人到——”

池边的妃嫔公主纷纷回身行礼,言臻也不例外。

“都起来吧。”

晋帝刚过不惑之年,身材挺拔,相貌英武端正,一袭明黄龙袍衬得他气势十足。

身边陪着近日来最受宠的舒贵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向池边赏花的高位份妃嫔见过礼后,她兴致勃勃地走到池边,很快便瞧见了那朵最为特殊的翠盖华章。

“那是什么?”舒贵人指着翠盖华章问,“颜色好特别。”

芙蓉池管事是个白白胖胖的太监,赶忙上前道:“回主子的话,那叫翠盖华章,是从南方引入的品种。”

晋帝一听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舒贵人全然未觉,扯着晋帝的袖子娇声道:“陛下,您瞧,真好看。”

晋帝回过神,笑着道:“我记得这翠盖华章有好几年没开了。”

管事眼珠子转了转,态度愈发殷勤谄媚:“翠盖华章喜暖不耐寒,今年许是为了应这喜时,便是寒冬腊月也开了。”

舒贵人被这番吉祥话哄得心花怒放,无视周围妃嫔嫉妒的神色,晃了晃晋帝的袖子撒娇:“陛下,可否将这翠盖华章赏予臣妾?臣妾想将它带回宫中制成样方,保存起来。”

晋帝乐得卖这个人情,吩咐管事:“去,把这翠盖华章摘下来。”

这么冷的天管事不可能亲自下水,朝身后招了招手,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刻躬身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下水,拨开荷叶往湖中心游去。

言臻注意到那道穿着侍花奴衣裳的身影,正是夏侯澈。

她眯了眯眼睛,来了兴趣,想看看他到底能用什么办法引起晋帝的注意。

湖中即使引入温泉水,在冬日里也冷得刺骨,夏侯澈采下翠盖华章,游回到岸上,嘴唇都冻青了。

他双手捧着那支荷花涉水上岸,管事太监眼疾手快取过花,还不忘警告地瞪他一眼,转身呈到晋帝跟前。

夏侯澈也不争抢,穿着湿透的衣裳垂手静立在一旁。

舒贵人得了整个芙蓉池里唯一一朵翠盖华章,捧着花嗅了又嗅,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笑意。

“多谢陛下!”

赏过花,晋帝准备回宫,妃嫔们纷纷屈膝行礼恭送。

言臻扫了一眼依然低着头毫无存在感的夏侯澈,就在她以为他今天要失败时,意外突生。

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对面的湖心亭射来,目标直冲晋帝。

晋帝脸色剧变,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那支箭就要没入他胸口。

旁边的夏侯澈突然一跃而起,朝晋帝扑过去。

晋帝被他抱了个满怀。

下一刻,“噗”的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动静,抱着他的夏侯澈身形一颤,脱力般滑跪下来。

晋帝一愣,下意识搂住他,将人翻过来一看,箭羽从后背没入,穿过前胸,将夏侯澈胸口射了个对穿。

夏侯澈嘴角溢出鲜血,奄奄一息,看他的眼神却满是眷恋和孺慕。

“陛下……”夏侯澈攥住他的袖角。

晋帝看着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震惊不已:“你是谁?”

夏侯澈疼得浑身发抖,颤着手从怀中摸出一枚早已风干的莲子,塞进他手里。

随即呛出一口血,倒在晋帝怀中。

芙蓉池边乱成一团。

言臻看完整场戏,眉梢一挑,转身离开。

这个夏侯澈,比她想象中更豁得出去。

-

接连好几日,宫中人心惶惶。

皇帝在芙蓉池赏花时遇刺,关键时刻,芙蓉池边的侍花奴扑上去救驾,替陛下挡了这一箭。

刺客随即在众目睽睽下跳入芙蓉池,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个救驾负伤奄奄一息的侍花奴被陛下带走,安置在长秋殿,宣了最好的太医入宫救治。

听说陛下对这个侍花奴颇为上心,下令让太医无论花费什么代价,都必须救活他。

绿珠一边替言臻簪花一边道:“现在宫中流言四起,都说那侍花奴是个姿色上乘的女子,陛下将人留下来,还让太医一定要救活,是看上她了。”

言臻:“……这样啊。”

“可不是,陛下前些日子都宿在舒贵人宫中,这几日为了那个侍花奴没召她侍寝,舒贵人鼻子都快气歪了。”

言臻好笑地问:“那侍花奴伤势如何?”

“说是性命垂危,不知是真是假。”

又过了几日,绿珠兴冲冲地说:“那侍花奴醒了,宫中要多位娘娘了!”

言臻嘴角抽了抽:“捕风捉影的事儿,不要乱说。”

“那是小姐您不知道陛下的性子。”绿珠压低声音道,“只要是陛下看上的女子,就没有能逃掉的,不然后宫三千佳丽是怎么来的?”

“要不打个赌?”言臻逗她,“我赌这个侍花奴不会被纳入后宫。”

“好啊,我赌她会入后宫,瞧陛下对她的上心程度,至少是个才人!”

主仆俩以绿珠一个月月银为赌注,定下赌约。

又过了几日,早上,绿珠风风火火从外边跑进来,脚步踉跄到进门时甚至绊了一下。

红玉蹙眉:“你这冒冒失失的,出什么事了?”

绿珠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长秋殿那位……”

言臻正在梳妆,闻言从镜子里看她,眼神揶揄:“是封了才人,还是封了贵人?”

“都不是。”绿珠咽了口口水,“他、他是十一皇子。”

言臻跟红玉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十一皇子?”

“对,听说是掖庭宫宫女生下的宫人子,此次救驾有功,陛下有意让他认祖归宗,不日就要上玉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