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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姜第一个要接手的,乃是国公府的药材行。

这是国公府最大的生意,同时也是良姜母亲多年的心血。

不同于仁和堂,这个药行乃是主要经营药材批发类的生意,从药农手中低价收购药材,然后批发给各个药铺类零售商家,从中赚取差价。

这个药行的兴起,原本是因为良夫人在军营里需要大量的药材,用以医治士兵们的外伤。

药材需求量大,时间紧,经常会出现供不应求,以次充好的情况。于是良夫人便命人联络了几个大面积种植药材的药农,适当囤积药材,解燃眉之急。

一来二去,便发展成了药行。

良夫人离京之后,药行生意大不如前,良二爷投机取巧,拉了另外两位略有背景的掌柜入股,借用职务便利,垄断部分军中药材供应,倒也能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良姜想收回药行,良二爷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所以良姜一进药材行,另外两位合伙人与良二爷已经在药行里候着了。

一位姓赵,一位姓刘。

良姜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早就提前摸查清楚两位掌柜的底细与秉性。

赵掌柜负责上京药材行运作事宜,在上京人脉广,与各个药铺的掌柜都略有交情,熟悉各种药材的行情,为人圆滑势利。

另一位刘掌柜则负责药材的收购,深谙各种药材的产地,成色鉴别,能根据当年的各种药材产量与需求量,做出较为精准的收购计划。

良姜经营仁和堂,手底下不缺赵掌柜这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手,但是,若能得刘掌柜助力,将极大化地降低仁和堂的进货成本,大有裨益。

良姜极客气地向着二人打招呼。

两人敷衍地向着良姜行礼,然后开门见山。

“我们两人想与郡主商谈一下撤股事宜,停止与贵府的一切合作。”

三人就在药行正堂,人来人往的大庭广众之下,药行里的伙计全都停下手里忙碌的事情,聚作三三两两,支棱着耳朵听。

这分明是要当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若是处理不当,非但药行受损,其他店铺的掌柜与伙计也全都会以样学样。

良姜在三人跟前坐定:“二人掌柜与我们药行已经合作了两年时间,不知道为何突然做出这样决定?”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选择与药行合伙,实话实说,就是冲着良二爷能拿下军中药材的供应渠道,这是药行盈利的主要来源。

如今听闻良二爷要退出药行的经营运转,我们二人商议过,对不住了,我们要撤股,与二爷共进退,另起炉灶。

就连这药行里的伙计嘛,有些都是跟着我们风里雨里多少年的,到时候只怕也要一同离开。所以郡主要早作打算。”

良姜挑眉环顾四周一眼,心底里冷笑,还真是釜底抽薪啊,非但要撤走股份,就连人都一并带走,直接给自己丢一个空架子。

良二爷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吃茶,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之色。

我倒是要看看,你良姜离了我,能做成什么事情?

你虽然能在阜城混得风生水起,但这是上京!这里看的是权势与人脉!

良姜一脸的云淡风轻,轻描淡写问:“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儿?”

赵掌柜斜着眼睛,满是不屑地阴阳怪气道:“郡主好大的口气,难道你也有这样的门路?”

良姜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不能向着朝廷供货,就意味着药行要失去大部分的订单,也就无利可图。我们完全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良姜诚恳地问:“那我需要怎么做,两位掌柜才肯继续合作呢?”

赵掌柜微抬下巴:“这要看二爷怎么说话了,我们一向都尊重二爷。”

良二爷慢条斯理地喝茶,端着架子,虚伪地客套:“两位兄弟高抬,咱有货源,有门路,兵部那里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何愁没有银子赚?

大不了就是换个招牌,不费吹灰之力,何必留在这里,瞧别人眼色?”

“二爷所言甚是,鹤雅郡主,对不住了。今日你我将这药行的账目一清,你将我兄弟二人垫入的银子还了我们,咱就一拍两散吧。”

良二爷咂摸咂摸牙花子,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散伙容易,可你让我大侄女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只怕有点强人所难啊。”

“我可听闻鹤雅郡主乃是大名鼎鼎的阜城城主,区区两三万的银子,对于她而言,应当不过九牛一毛吧?”刘掌柜在一旁一唱一和。

“可是你们二位贤弟一走,这药行岂不散了,她可就亏大了。所以聪明人都会求着两位贤弟留下。”

良二爷用话点拨良姜。

良姜心知肚明,二叔这是逼着自己求他呢。

求着他留下来,继续经营药行。另起炉灶,谈何容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时拿眼角的余光瞥一眼良姜。

良姜面上依旧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波澜。

待到三人底牌交代得差不多,煽动得伙计们都人心惶惶的时候,良姜方才悠悠出声。

“将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同样,一门生意全都寄托在唯一的渠道,受制于人,更是愚蠢。”

良二爷轻嗤:“果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人家这是看不起咱们呢。”

良姜环顾药行一眼,十分直白地道:“两位掌柜都是经营药行的一把手,良姜久仰,也很有与二位合作的诚意。

对于药行以往的生意往来我也略知一二,药行主要是依靠三七等医治外伤的药物盈利,这两年刘掌柜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等进行这几样药品的采购与种植。

但是,大的药铺因为需求量大,会自己寻找一手的进货渠道,小的药铺如鸡肋,订单量寥寥。

因此我们药行的生意就处于尴尬地步,除了军中所需,还有仁和堂帮衬,别处订单寥寥无几。

那你们可知道,真正能掌控药行是否盈利的人是谁?”

刘掌柜不假思索:“自然是兵部。”

良姜微微一笑:“大错特错。”

刘掌柜说话还蛮客气:“愿闻其详。”

“药行的生意是否盈利,并非取决于兵部,而是战事。这些年战事劳民伤财,长安与西凉都要休养生息,暂时休战。

那么,军中药材的需求量定然下降,我们药行必须要另外开辟新的市场,转变经营范畴,否则,不出一年,必然亏损。

你们要与我二叔继续合作,另立门户,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良二爷不屑轻嗤:“危言耸听。就凭借我在朝堂之上的人脉关系,药材何愁销量?你拿什么与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