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起返程的不止秦云何、李敞两家，还有顾知一家。
一行人马、行李都多，又有妇孺，所以脚程较慢，一直到将近傍晚，秦云何才带着妻儿回到家。
“出门儿晚了还是道上绊住了，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虽然才几个月没见，但知道儿子今天回来，秦母还是望眼欲穿等了一天。
“娘您等急了吧？这次人多、东西多，道上走的慢，”秦云何扶着他娘回屋：“这一路上我也急得很。词儿没出过远门，路上一直哭。”
“哦哦，孩子小是这样，”秦母回身去看玉茹怀里已经睡着的秦词：“这是哭累了睡着了？”
“嗯，上道就开始哭，才睡着。”
秦云何手上的秦证就乖多了，好奇的打量着秦母、莲花等人，不哭不闹更没睡着，让他叫奶奶也听话的叫了。
“还是证儿乖，还记得奶奶不？”
大家说笑着进了屋。
晚上厨娘做了一桌菜，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个晚饭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云何早早起来，将给老师准备的节礼都收拾好了放上马车，柱子驾车两人就赶去了县城。
这次来给秦云何开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下人，这回一开门就认出来，赶紧将秦云何请了进去。
“昨天大爷回来了，先生就说秦郎君今天肯定要来，一早就吩咐了让小人在门边守着。”
秦云何一听先生一早就让人等着，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两人脚步匆匆进了内院，碧松正从屋内出来。
“秦郎君到啦。”
“碧松大哥。”秦云何拱手施礼：“好久不见。老师在屋里呢？”
“在呢，先生等着郎君呢，郎君快进去吧。”
秦云何整了整衣装，准备挑帘进去，顾先生却先一步出来了，应该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云何到了？”
秦云何赶紧施礼：“老师，学生到了，见过老师。”
“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老师一向身体可好？”
今冬格外寒冷，想起上次回来老师感染风寒，秦云何还是有点担心。
“我都好，我身体一向健朗。”
顾先生看见秦云何带的年礼，大概知道有啥，只是问起自己最好的那口。
“带菜团子了吗？”
秦云何了然，笑道：“带了。知道先生爱吃，这个肯定忘不了。”
他将东西放下，又道：“我在那边吃到一味不错的香干小菜，觉着应该也合老师口味，就带了些来。老师尝尝，若是喜欢，下回再给老师带。”
这里也没外人，顾先生当下就让碧松拿去厨房装了一碟子来。
师生俩人说着话各拿双筷子尝了尝，顾先生顿时眼睛一亮：“果然合为师的口味，还是云何有心啊。”
说着又故作悄声道：“比你师兄有心。”
秦云何自然知道老师是在玩笑，笑道：“师兄也有心，只是师兄自个也没吃过这香干呢。这是我一个下属自家做的。”
“你师兄不知道有这香干？”顾先生扭头对碧松道：“碧松，放好，别让顾知瞧见。我留着偷偷吃。”
秦云何被老师逗得哈哈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子孙都在身边，老师心情愉悦，如今是越发爱玩笑了。
“师兄出去拜见故旧了吗？”
“是啊，他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天能去拜望一下师长同学。你俩已经算不错的了，群青他们几年都回不来一趟。”
说到这里，顾先生有些感慨。秦云何更是多年没见过那几个师兄了，难免跟着感叹。
师生俩又聊了聊秦云何的几个师兄，最后说起秦云何第二年即将任满。
“.…..即便此次大计没得升迁也没关系，按惯例大多也是要留任的。你还年轻，后面自然有更好的前途。”
“是，谢老师提点，我不着急。如今两年多也不过才稍稍得心应手，此时调任倒还不一定习惯。”
顾先生点点头。
他自然也感觉出秦云何如今愈加不急不躁，心里很是放心。
“师兄今年不知会不会调任。”
当时初履任正是因为有师兄在，他心中才更有底气，初上任也没那么慌乱。如今想到师兄可能要调任，心中很是不舍。
“你师兄也一样，是迁是留都不必着急。你们只管将手头公务处理好，百姓跟督抚自会看在眼里。”
秦云何点点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
师生俩说着话就到了中午，秦云何陪老师用过午饭才告辞离开。
秦云何一出来就看到马车后边车板堆了不少东西。
“嚯，准备这么多年货。”
这都是柱子等秦云何的功夫，在县城中转悠着置办的。他媳妇平时要看孩子还要照顾婆婆，家中年货虽备了些但到底不全，都等着他回来忙活。
柱子笑道：“家里孩子多，今年要来的亲戚也多，所以多置办了些。”
说着，柱子把放在前面车板的一对小玩具拿起来，道：“我瞧这两个不倒翁挺有趣的，做得也精致，送给两个小少爷玩儿吧。”
那两个不倒翁做成个老翁形状，白首大肚，圆滚滚的，看着着实可爱。
秦云何笑道：“我替证儿词儿多谢你了，他们正喜欢这些。”
秦云何上车，柱子吆喝一声架着车往回走。
出了城，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柱子突然道：“大人，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就是在这里将我带回村的。”
秦云何闻言挑起车帘往外看，只见前面一辆牛车慢悠悠走着，而这段路正是当时秦云何碰上柱子，叫他上牛车的地方。
秦云何笑笑：“还真是啊，都没什么变化。”
甚至前面还正好有一辆牛车。
前面的牛车车夫听见后面有声音，回头看一眼马车便赶紧驱着牛车让到一边。
柱子驾着马车超过了牛车。
半晌才又对秦云何道：“当时多亏遇上大人，不然我大概活不了了。”
秦云何大惊：“何出此言？”
“我当时心中绝望，本不想回村了。谁知道大人突然出现，将我叫上牛车。坐到车上我才算缓过来点儿，想起家里还有妻儿老娘，只得打起精神来继续活着。”
柱子语气颇有些感慨，却有一句没说出口：没想到还能有今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