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对那木簪的执着,东皇乌诀可以断定她倾心顾之川。
而且,在她提到那吸食自己修为的人的时候,在说那“最亲近的人”的时候,她那复杂的眼神,让东皇乌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
那个吸食自己修为的人,是顾之川?
要是顾之川的话,东皇乌诀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那些修为流转半天,还是自家的,不亏。
不过……
另一件事,就让东皇乌诀有些膈应起来。
上次那威胁自己的人,是禄依雪派来的。
那菱形的令牌,是自己从那队人身上拿下来的。
那令牌……
东皇乌诀心中突然出现一阵烦闷,那令牌……
虽然顾之川和十春风都说了,自己当时并没有拿那令牌打开什么门,那只是自己中了幻香,产生的幻想。
但是!
但是,东皇乌诀就是心中有些不安,她不在乎那扇门后,自己看到的境况是真是假,她在意的是——
如果,如果说,假如——
假如她真的曾经拿着那令牌,打开了,顾之川名下产业的暗室……
那顾之川和禄依雪之间……
他们之间……
是不是会有什么关联?
如果两人有交情,那么……
东皇乌诀不想骗自己,说什么如果两人有交情,也只是普通朋友的鬼话。
明摆着的,顾之川那样的人,平常人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的。能将那令牌给禄依雪,那自然交情是不浅的。
突然感觉一阵气闷,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东皇乌诀感觉太阳穴的青筋都快爆了。
正当她感觉脑中那东西慢慢平息下去的时候,禄依雪那声“星语”突然响在自己耳边。
霎时间,脑中那东西像是疯了,在脑袋中横冲直撞。
“星语。”是禄依雪的声音。
“星语。”是梦中那男子的声音。
“星语。”
“星语。”
东皇乌诀感觉自己的世界渐渐扭曲,在那一男一女的呼唤中,她仿佛身处旋涡中心。
“星语。”是禄依雪的声音。
“星语。”是梦中那男子的声音。
不对,不对!
不对!
是……
是,是……星愿的声音。
是,是……顾之川的声音!
是白色的铠甲,是红色的鲜血,东皇乌诀眼前的画面不断闪动着。
蓝色的天,青绿的草,携手奔跑的姐妹俩,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
是……
脑中剧痛难忍,东皇乌诀突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血红的眸。
她顿时被吓出一声冷汗,但是再一眨眼,那双血红的眸,也就瞬间不见了,偌大的室内,只有一个喘着粗气的她。
有些颤抖的手,颤颤巍巍地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冷茶,急躁地掀开盖子,东皇乌诀猛地喝了好几口冷茶,颤抖的手几次将茶杯狠狠磕在牙齿上,她竟也丝毫未曾察觉。
脑海中那些记忆的残片还在不断游荡着,但是仿佛被人蒙上了层薄纱,东皇乌诀看不真切。
但是,刚刚那双血红的眸,她倒是记忆深刻。
那样的眸,血红中泛着清澈,恶毒中带着自持高傲。
很像禄依雪。
擦了擦额间的汗,东皇乌诀笑笑,她笑自己怕是那幻香中的脑子都傻了,禄依雪正好生关在牢柱内,怎么可能跑出来呢?
但是,喝着茶,她的眼睛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那角落中的暗门。
万一……
是呢?
她有些摇摆不定,东皇乌诀有些想进去看看禄依雪还在不在,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正那么想着,内室的元素罩突然被撤了,高无问一边咳嗽着,一边迈着踉跄的步子径直向那暗门而去。
看到他衣袖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东皇乌诀本想问鹊灵怎么样了的心思便赶紧歇了,连忙上去搀扶着高无问。
可此时的高无问却是面露激愤,哪怕自己步子踉跄,也不让东皇乌诀搀扶他。
于是,东皇乌诀只能无奈地跟着他,一路进了暗室。
刚进暗室,东皇乌诀就听到一直淡然、冷静的国师大人大声呵斥着,“禄依雪,你这卑鄙小人!”
能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动怒,东皇乌诀有些怔愣,这禄依雪做什么了?
回答她的,是禄依雪的轻笑,“国师大人,我本就是小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动怒呢?”
高无问被她那风轻云淡的模样,气了个不轻,盯着禄依雪,“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来。
反倒是禄依雪看到了跟在高无问身后的东皇乌诀,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抓着牢柱,轻声道:“好姐姐,你那鹊灵,命不久矣,还不去看看?”
语气亲昵,神态雍容,仿佛要东皇乌诀去看的是一株新开的血牡丹似的。
“什么?”闻言,东皇乌诀大惊失色,震惊而无措的目光在高无问苍白、愤愤的脸上,和禄依雪得意至极的脸上不断扫着。
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东皇乌诀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来不及反应,身子便快脑子一步,直接向内室跑去。
还没进室内,东皇乌诀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郁而腥甜的血腥味,她的身形一顿,在看到从内室门口漫出来的鲜血后。
她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了,在看到内室情景后。
大片大片的鲜血从鹊灵的每一个毛孔渗出,她那许久未曾睁开的双眸,睁的大大的,瞪着房顶,眼角流出的,是鲜血。
长长的、灵动的睫毛上,挂满了血珠。
那瘦弱的身躯,因为大量的鲜血流失,正轻轻抽搐着,胸脯在剧烈的起伏着,维持着那脆弱的呼吸。
但明显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东皇乌诀一步一步向鹊灵的床榻边走着,每一步都踩在鹊灵的鲜血上。
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心中在想什么,或许现在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东皇乌诀看着鹊灵那浑身上下不断渗血的样子,呆愣着从自己随身带着的瓶子中倒出特制金创,像是清水似的,东皇乌诀将这些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往鹊灵身上抹。
但是,不管用。
根本不管用。
鲜血流的太快了,那金疮药刚敷在皮肤上,马上就被鲜血冲下去了。
但东皇乌诀还是不信邪,固执地将金疮药往鹊灵身上抹着,她的泪掉进鹊灵身下汇成的血水中,像是石沉大海,在那样汹涌的血液中,她的眼泪,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